李窈窕总觉得自己认识“想容”很久很久了,两人有话题聊,想容总能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求助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能快速帮自己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他们无话不谈,想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偶尔提出某些见解,李窈窕也觉得很有意思。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的格局不像个古人。
她开始习惯每晚有个人在身边,陪她讨论着当天的事,在她困惑的时候给她分析与帮助。
她从未去想,有一天想容会走。
如此措不及防。
顾云沉默,事实上,他也没想好如何开口告知这段分离。他坏心思的将衣服放在那里,李窈窕是个聪明的小娘子,她看到就该明白的。
可当一切按照他预想的发展时,顾云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尤其当看到李窈窕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充满了迷茫,浓浓的不舍与愧疚充斥在他心间。
她不知道,可自己是知道的。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却只能让她独自一人。
顾云头一次带了些慌张,他努力平息着自己情绪,放缓了声音:“我有些事……”
“你的腿好了吗?”李窈窕突然打断他。
顾云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点头。
他的腿伤得不重,大内秘制金疮药,如今已经结痂。
李窈窕一笑,状若旷达语速飞快:“那就好,什么时候走?我……用不用我帮你准备点吃的?”
这位小娘子长相娇美,眉眼间又带着天真懵懂。
她早起必要打扮,描眉画唇一个不少,有时候对着铜镜可以笑个半天。晚上睡觉,也要在自己脸上揉揉按按,美名其曰“养颜操”。她能穿着绣花鞋踩泥,去闻泥土的味道;也能挥舞着刀铲,做出他们从未见过的美食。她的脑袋古怪精灵,总是蹦出顾云不太能听懂却很有道理的话。
顾云想着,心都软了。
“不用……我……”
他想说他一定很快回来,李窈窕却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边。
顾云瞳孔紧缩。
两人共处一室,行的却是君子之礼。唯一一次肌肤接触,也不过是那次帮她摘掉菜叶。
李窈窕没移开手,她微微侧着头,笑道:“喂,江湖不忘。”
那一瞬间,顾云很想干点什么,然而却以自己二十余年圣贤书的教养克制住了。李窈窕收回手,大度地挥挥,背过身去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她不再看顾云,拿着脏衣出了屋子。
门落的时候,顾云轻叹一声。他换了衣服,将什么东西放在桌上。想了想,又翻开李窈窕的本子在上面画了什么,这才离开。
李窈窕洗衣服的脑袋里很平静。
胰子是很昂贵的存在,大启洗衣服多用棒打。李窈窕起先不习惯,后来也只能入乡随俗。好在她的衣物大多只需搓弄,只有干活后会用到洗衣棒。
可今晚,李窈窕一棒一棒砸下去,在这种匪夷所思的清洁中得到了某种宁静。
半个时辰后,她捧着盆来到后院,将衣服晾晒起来。
一切有条不紊的做完,李窈窕才推门进屋。
屋里空荡荡,原本铺着寝具的地上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熟悉的青衫被放在堆好的床褥上面。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预设,可看到这一切,李窈窕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心里涩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想容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萍水相逢又有救命之恩,李窈窕敢和他说说真心话,被发现自己身体里换了个灵魂也无妨的那种。
李窈窕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克服着自己的失落。然而这股坏情绪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平静下来,反而还隐隐有了爆发的征兆。李窈窕急切的想在自己本子上写着什么,她左找右找,然后突然定住。
古旧的桦木圆桌上,孤孤零零放着她的本子。李窈窕走过去一看,上面放着一个油纸包。她打开油纸包,一块淡黄色的麦芽糖。
“……什么鬼。”
她摇着头,没意识到自己笑了起来。李窈窕低头,看到自己的本子被翻开了,新的一页上赫然画着熟悉的老虎。
只不过这次的老虎有两只,一只圆滚滚,另一只就显得削瘦有力的多,两只老虎挤在一起,胖的那只在睡觉,瘦的懒洋洋打着哈欠。
李窈窕掰了一块麦芽糖放在嘴里,吐槽道:“瘦的这只才是我好吧!本姑娘从小到大就没胖过!”
麦芽糖很好吃,就算漱了口,嘴里也还有甜滋滋的味道。
***
翌日,没人发现李窈窕有什么不同,唐大刀甚至觉得东家更有干劲了!
她起得都比平日早了一个时辰,赶上了大家的饭点!昶儿打了一半的哈欠都被震惊回去了。
“唐哥你说你说!我这想法不错吧?大家觉得嘞?”
桌上,李窈窕一边喝粥一边期待看大家。
顾昶听不懂,但他是个嫂嫂吹:“嫂嫂说得太好了!”
唐宝紧跟,拍着马屁:“东家说得都对!”
罗二已经喝了三碗粥,英俊的脸蛋在阳光下散发着幸福的光:“嗯嗯嗯嗯!对!”
李窈窕:“……”
她也不在意,捧着碗翘着小拇指,视线转向了其余人。顾母咳了一声,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很好,让女子也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刘启之冷漠点头。
增加岗位等于多发钱,这能难为死财务总管唐大刀,然而现在六比一,唐大刀只能艰难点头。
李窈窕欢呼,大眼睛神采奕奕看着唐大刀,唐大刀喝完最后一口粥,擦擦嘴无奈道:“我这去同他们说。”
庙屋中,大家零零散散吃着饭。崔家汉子蹲在门外,咕噜咕噜喝着凉水。
婆娘昨晚哭了半个晚上,甚至收拾了东西想要离开。身为一个男人,他何尝不难受!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