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封为乡主以后,盛清蕙的日子简直春风得意舒心到不行。
就连哄慰萧钰时的手酸不耐烦,都被虚荣心极大的满足所冲淡。
这种满足,连断续下了两日的秋雨都不能浇熄灭。
而在第三日一早,盛清蕙的虚荣在皇上摆驾回宫,她被特设坐去紧邻皇驾之后的奢华马车内时,达到了巅峰。
那是萧钰的马车,皇家的马车!
敢问那些高门小姐,谁能紧跟皇驾而行?
没有的!
可惜她身份不符,不能直接坐去皇驾,否则就皇上宝贝萧钰而萧钰又离不开她的劲儿,怕不是她今天连皇驾都能坐上一坐?
越想越美,盛清蕙只觉自己快要比公主还金贵了。
“大姐姐,吃这个,这个好吃!”
马车里,萧钰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痂,小胖脸恢复了血色,红红润润的。
他拿起一块糕点,用粘了口水的小胖手献宝一样递给盛清蕙。
“啊,谢谢钰儿。”盛清蕙欢喜的接过糕点,眼底深处却藏着嫌弃。
不过就算如此,碍于萧胤就坐在一旁,盛清蕙还是忍着恶心把点心吃了下去。
是的,萧胤就在旁边。
他同禁军和大、理寺众人一起进山寻人,直到今日一早,却依旧没有线索。
不得已,他只能先亲自保护萧钰回宫,然后再返回去继续寻人。
“王爷,您饿不饿,要不要也用一点?”盛清蕙温声道。
“不用,本王不……”萧胤拒绝,可话还没说完,马车外响起白英的声音。
“王爷,有发现!”白英疾马而来,气息却不喘半分。
“刷”一下,萧胤掀开车帘,“说!”
“王爷,下游七十里处发现一柄匕首!”白英说着话,将手中东西递出去。
许是因为被丢在山林数日又淋了雨,匕首上沾了泥土,失了原本夺目的光彩。
可即便如此,在白英将匕首递过来的一瞬间,盛清蕙身形还是猛的僵住。
盛清芸的匕首!
是狩猎前一天,马球赛之后,皇上赏赐给盛清芸的匕首!
一同赏给她的,还有个黑不溜秋的班指!
所以,救了十六皇子的真的是盛清芸,而那贱人说不定没死,还很快就能被找到?!
不!不不不!
不行,绝对不行!
她才被封了乡主,要是盛清芸回来,十六皇子见了她,那还有她盛清蕙什么事!
说不得,刚封的乡主都有可能被一招撤回。
越想心里越慌,盛清蕙脸色都变了。
“盛二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萧胤余光看到盛清蕙脸色,问道。
“啊,没、没有。我就是、就是看见匕首染了尘,感觉救十六皇子的人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所以……”
她做出一副心痛难过的表情。
萧胤看了她几息,点了下头,看向白英,“继续找不准停,死活都罢,必须给本王找到了人!”
顿了顿,他问,“可有盛府公子和小姐的消息?”
一句话,说的盛清蕙心头又是一跳,死死攥住双手。
“回王爷,还没有。属下会留心的。”白英回,朝萧胤抱拳一礼,打马而去。
这之后,一直到进了晏京城,盛清蕙除非必要,再没说话。
以至于萧钰感觉到她的情绪,小脸满是担忧。
“呜隆隆”,厚重的声音响过,宫门开了又关。
嘉佑帝没有休息,直奔勤政殿,而皇后李氏则乘撵回后宫。
勤政殿。
“皇上,”赵方奉了茶给嘉佑帝,“盛府的两位小姐,奴才怎么觉着……”
“觉着什么?救钰儿的是长女?”却是嘉佑帝接过茶品了一口,瞥一眼赵方。
“那日你虽不在跟前,想来也听到了胤儿的话。一个九成九活不了的人,朕又何必深究?长女也好,次女也罢,朕命人寻了,封赏也给了,总归都是他盛府的人,只要钰儿无事,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拿过皇案上的奏折,嘉佑帝说的轻描淡写,满满上位者的凉薄。
赵方不说话了,他甚至后悔方才开口。
是啊,只要十六皇子无事,是谁救的又如何?除非那盛府大小姐能活着回来。
只是……
想起萧胤口中溶洞里的惨状,赵方默叹口气。
可惜了,泼天富贵就在眼前,这盛府大小姐偏却没命受,白白便宜了旁人。
想着这几日盛清蕙恨不能鼻孔出气的模样,赵方摇了摇头。
嘉佑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七。
距离京郊狩猎大赛已经过去整整六日。
晏京城外百里,泰安山深处一个仅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
“救、救命!不、不要过来,滚、啊!”
一声惊叫,窄小木板床上的人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头上包着粗布,隐隐露出黑绿色草药。
一张俊逸的脸因血色不足失了光彩,原本饱满的唇也因缺水泛着白色。
“哟,后生醒了啊?”
破旧房门被推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汉走进来。
“你是谁,这是哪,我没死,那我妹妹呢?”板床上的人张嘴就是一大串问题,直弄的自己都气息不足喘了起来。
“你说那闺女啊,放心,她比你醒的早!”老汉不紧不慢道一声,往粗瓷碗里倒了杯水,塞给盛彦。
没错,板床上的人正是盛彦,失踪了六日不见踪影的盛彦。
那日他还没开口,便被盛清芸拒绝跟随狩猎。
狩猎大赛,他妹妹都参加,堂堂男子汉他怎么能忍。
于是呵斥了一番良喜,让他保护好盛清芸后,盛彦换上前一夜偷摸弄来的太监服,混在五皇子的队伍中,进了山林。
原本他还想着进林子过过瘾就行,待狩猎结束再换回衣服,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哪知道,啥啥还没如何,翊王被袭了,十六皇子被劫了!
他穿着太监衣服,赶鸭子上架的,就跟随众人一道,加入了寻找十六皇子的队伍。
再然后,他被太监头头指使去传话,走着走着转了向,南北不分的情况下,越走越深入山林。
等夜色暗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吓的他差点要尿裤子哭出来时,一脚踢到了昏迷在地,死人一样的妹妹盛清芸。
“哐当”,破旧房门被推开。
房间内光线陡暗。
盛彦眯了下眼,还没看清,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窜入耳中。
“咦,大哥哥,你终于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