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丹凤楼，问道：“素心？”

素心立刻明白她想问什么了，回答道：“小主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宝髻，人呢？”

宝髻也明白了，“在倒座房里呢。”

顾胜娇跟着她取了倒座房，果然见一个满身是伤的宫女躺在床上，正是云芝。原来在永和宫时，顾胜娇便暗示素心将云芝带走，所有的人都以为云芝会死，所以谁也没有阻拦。

死？顾胜娇轻轻一笑，将随身的银针取出，吩咐道：“太监们退下，宫女们，两个人打些水来，两个将她的衣裳褪下，小心着些。”

素心与宝髻小心地将云芝的衣裳脱了，素心还好，毕竟在永和宫见过一次了，宝髻一看云芝身体上那重重叠叠的伤痕，触目惊心，叫人望之胆寒。

“吕小主可太狠心了，怎么下得去手？”素心忍不住指责道，“可是小主，云芝胆小怕事，明明是被吕小主害得命都快丢了，小主好心救了她，她却不敢指证吕小主，差点叫小主蒙受不白之冤。这样的人，小主为何还要救？”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条人命在眼前，为何不救？”顾胜娇并未对她解释什么，只是看着云芝叹息，“你看她，多可怜，若是咱们不救，她就会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慢慢死掉。换做是你，你难道不希望有人能救你？”

“话是这么说不错……”素心嘀咕着，没敢继续说下去。如今小主的珠子架势已经出来了，她可不愿为了这种小事不得主子欢心。

“素心姐姐，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不是任主子打骂？稍有不慎，便是这个下场，哪里被当人看呢？”宝髻叹息着，“也就是咱们小主心善，还愿意救，小主这样好心，一定会有福报的。”

顾胜娇听着心中一动，问道：“宝髻，你进宫很久了？”

翠雾与絮游端上清水，宝髻拧干了毛巾小心地为云芝清理伤口，回道：“回小主，奴婢是四岁时随母亲被没入掖庭的，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

没入掖庭？掖庭是关押犯罪的宫女的地方，朝廷中若是有官员被抄家了，至亲女眷也会被打入掖庭为奴。宝髻被没入掖庭，也就是说，她曾是官家小姐？

顾胜娇暗自留心，却只是叹了口气，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害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奴婢们知道。”宝髻道，“奴婢跟过好几个主人，只有小主最好了。”

顾胜娇只是笑了笑，等她们将云芝的伤口清理好，又将药膏给他她们涂在云芝的伤口上，然后再给云芝施了一回针。

在永和宫时，她对云芝的治疗略有保留，因为她预料到没有这么容易就扳倒了吕文怡，所以只让云芝有说完几句话的力气而已。果然，云芝不敢指证吕文怡，幸好她没说几个字便晕了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

现在，顾胜娇才是真正救云芝，她飞快地下着针，收回银针后吩咐道：“她身上的药膏要每三个时辰擦一次，宝髻，此事由你负责。”

经过方才的对话，她已经看出宝髻心地善良，对云芝的遭遇很是同情，由她照顾，云芝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是。”宝髻欠身，“奴婢一定小心照顾，保证将云芝姑娘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顾胜娇点头，这才离开房间，才走到房门口，便看到一个人扶着墙壁慢慢地走着。

是夜光。

对了。顾胜娇心道：差点忘了她。“素心，你扶着夜光，到暖阁来。”

“是。”素心应道，表情却分明是不情愿的。她认为自己是跟着顾胜娇进宫的，应该就是丹凤楼里的掌事姑姑，叫一个掌事姑姑去扶一个一点用处都没有残废？这也太没道理了！

但是顾胜娇下令了，她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去做。

夜光也很好奇，顾胜娇让她去暖阁做什么？

暖阁里，顾胜娇对夜光说道：“这个药是给你治腿伤的，红的是要药膏外敷，白的是药丸内服，不要弄错了。”

夜光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药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颤抖地问道：“这是……给我的药？”

“夜光，你怎么能在小主面前自称我？”素心不满地提醒着。

顾胜娇仿佛没听到素心与夜光之间的争执，只是点头道：“嗯，对，前几天我托嘉华轩的荟萃去太医院拿了药材，今天事多，差点忘了给你。”

夜光的心情很复杂，她并不相信世上还有人能解去心如铁的毒，这是属于皇权的绝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但是她被心如铁这个毒困扰太久了，实在太怀念从前健康的体魄和绝世的武功，所以她无法控制自己心里升起的期待。

许久，她才拿过药瓶，说道：“谢小主。”

“不必言谢，我既然说要救你，就一定会救到底，不会半途而废的。”顾胜娇又问道：“左寒的伤敷药之后好些了么？”

“小主可算记起左寒了！”素心委屈道。

“我又不曾忘记你们，何必做出这委屈的样子？”顾胜娇脸上的笑浅了几分，“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素心不敢跟她顶嘴，还是夜光道：“回小主，左寒姑娘在自己屋里。奴婢听其他宫女说，左寒姑娘已经敷药睡下了，想来应该无碍了。”

“嗯，这就好。”顾胜娇依旧没批评什么，只挥手道：“都退下吧，今天事情太多了，我累了。”

“是。”素心与夜光退下，这回顾胜娇没吩咐她扶着夜光，素心便赶紧溜了，留夜光一个人瘸着腿慢慢走出去。

这个素心，她还没吩咐什么呢，便开始对她不满了？顾胜娇知道自从她被封为小主，赐住丹凤楼开始，这些宫女太监都在觊觎着掌事宫女和掌事太监的位置。但他们越是眼巴巴地盼望着，她越不能草率决定，而要借着这段时间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些宫人，选出个可靠之人。

顾胜娇靠在锦榻上闭上眼，她没开玩笑，这一天确实太多事了，刚刚为了对付吕婕妤，她花了些心思，需要好好休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