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往事,要如何承担如此的深情厚谊?
楚昔年心中怆然,沉默的注视她眼底凄婉的薄笑,再一次摇了摇头:“不……”
他爱着秦伊人不假,却没有道理让季蔓蔓为他的爱情牺牲。
更何况,是那样不堪的牺牲……
“你呀,先别忙着拒绝我,听我说完。”
季蔓蔓眼中含着细碎的泪花,嗓音仍然是平静的:“虽然我真的很想就这样答应你,让你一生一世都亏欠我,可我还没有大度到为了你爱的女人,去牺牲自己。”
说话间,她纤长的指甲不安定的在桌面上游移,勉强牵起的唇角无法掩饰内心的悲凉。
楚昔年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
不管他和她谁对谁更亏欠,这样的回答才是他认识的季蔓蔓。
一如当年二人热恋时期,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国外,连一字一句的解释和道别都不曾留下,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和温柔无害的秦伊人相比,季蔓蔓任性又自我,这是他从初初与她相识开始,就了然于心的事。
只是那时候他和她交情不深,少年时期很欣赏她这不受约束、恣意妄为的性子,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女孩是否适合成为恋人,到了后来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现在想来,她生性如此,所以大概不能算是她的错。
而他也不算识人不清,在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以后,切切实实的从那段感情中得到了成长,明白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岁月再无可回头……
或许,他和她注定是不相配的一对,从开始就注定以悲剧收场。
二人片刻的沉默中,清吧的驻唱歌手正在低吟浅唱着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
其中几句歌词令他和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回忆起过去的甜蜜时光。
静静地听着歌手唱完这一曲,季蔓蔓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头,留恋辗转的唤着他的名字:“昔年。”
楚昔年心口一刺,不动声色的避开季蔓蔓望向他的眼眸,拿出钱包想要签单离开。
倘若说他从那段刻骨铭心的恋爱中得到了什么教训,只需要五个字就能概括。
却是他自杀失败,在医院里九死一生时的潘然悔悟——珍惜眼前人。
“蔓蔓,刘亮那边我会再想其他办法,很抱歉和你提起这些,忘掉它……”
“也许你不相信,但离开你的这些年中,我再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清清淡淡的打断楚昔年离开前的交代,季蔓蔓纤长的睫毛垂下,话语里带着轻飘飘的自嘲:“明明早就不是第一次,还说这么矫情的话,会不会惹你讨厌了?”
“不会。”
季蔓蔓眉眼间的神色越发凄凉,眸中掠过一丝决绝,“你知道的吧?假如你希望我闭上嘴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就算我再怎么不情愿,最终还是没办法拒绝你的请求。”
楚昔年心头涩然,过度的惊讶让他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听季蔓蔓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何必对我这么温柔?”
“不如直接说你希望我去陪另一个男人,直到拿回他手里的东西,算是我对你造成伤害的一点点补偿?”
“仔细想想,像我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有机会为你做些什么,我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悲伤。”
喃喃自语般劝慰着自己,季蔓蔓笑得泪眼朦胧。
抬眸凝视着男人压抑紧绷的唇角,她无法通过墨镜看清他的神情,只能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他的指尖,单方面做出决定:“你和那个刘亮约好时间,把地址发给我,我会好好准备。”
“不,这件事到此为止。”
眼眸沉沉的抽回手去,楚昔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钞票,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昔年!”
她霍然起身,浑然不顾四周客人惊喜惊讶的注视,一双水眸只看得见男人清俊的背影。
急步离开的男人背对着她站住。
季蔓蔓泪眼含笑,郑重其事的低声道:“这一次,无论需要我付出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失望。”
话音落下,楚昔年显而易见的僵了僵。
他没再说什么,迈开长腿走出了清吧,用行动表示了他的拒绝。
侧眸通过橱窗目送着男人开车离开,季蔓蔓温存动人的神色消失不见,抬眼冷冷的拒绝了几个凑过来试图找她要签名的路人。
紧接着,她快步离开清吧,重新戴上围巾和墨镜,在街角选了处人烟稀少的角落站定。
从大衣口袋中拿出另一只震动半天的手机,季蔓蔓十分不耐的接听:“黄先生,该怎么做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这人怎么这种态度,我可是听了你的建议才拒绝了那整整一百万,万一小倩狠下心不再受我勒索,我要去哪再找一百万来?”
“这两天的新闻你不是都看过了?网上甚至还引起了收养子女到底对不对的话题,话题热度已经是前三位。”
“我又不是大明星,要热度有什么用,我关心的只有钱!”
按捺住砸掉手机的冲动,季蔓蔓忍气吞声的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算她能丢的起这个人,她的家人也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时候想要什么条件还不是随你提?”
“你说得轻巧,自从那天她家里人报了警,我不但一分钱没得到,还花了一万块赔偿她们家的损失,真是岂有此理!而且我按照你的建议找了亲戚一起去,误工费总得给人家,一来一去又花了五千块,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钱?”
如果不是非他不可,季蔓蔓实在很不耐烦和这样的蠢人说话。
“黄先生,干脆这样好了,以后你需要的全部费用都由我来出,你只要在媒体面前煽风点火,防止热度下滑,能不能做到?”
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再是少女时期的季蔓蔓,没有家人给她充当靠山。
幸好她现在的人气正是如日中天,就算入行的时间尚短,也积累了千万身家,又怎么会把区区几十万看在眼里。
现在她唯一看重的,只有如何夺回楚昔年的人,以及他的真心。
“好好好,太好了!”
手机那边的瓮声瓮气的粗嗓子马上高兴起来,立刻表示了他的积极:“那你先给我打两万好了,那个叫楚昔年的小白脸说是要把我的小侄子告上法庭,我怎么着也得有点准备不是。”
“钱可以给你,但你别忘了通过记者把这事闹大,让我的每一分钱都有价值。”
“明白明白,您放心吧小姐姐。”粗嗓子极为油腻的拖长了献媚的音调,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探道:“您这么帮我,到底是和小倩有仇,还是和那个楚昔年有仇?”
季蔓蔓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那个秦伊人从小成长在这种恶劣的家庭环境里,肯定很懂得装乖弄巧,否则又怎么能骗的楚昔年怜爱有加?
要她会输给一个贫民区出身的女孩?
想都别想!
……
驱车赶在楚昔年之前回到家里,秦伊人首先换回平时居家的打扮,坐在沙发上沉思了足足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里,她接到了言夏夜的电话,告诉她查询那个号码的主人还需要一些时日。
她不笑强笑的谢过挚友,嘱咐对方不用再找下去了。
刚刚看到季蔓蔓和楚昔年私下里的见面,难道她还猜不出那个号码的来历?
至于第一次拨打过去的时候为什么会是个男人接听,很有可能是季蔓蔓的保镖司机或者助理。
三言两语间结束通话,秦伊人没有和言夏夜说起她眼下面临的情境。
她知道对方最近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又怎么忍心再因为自己的小事给对方增添不必要的压力?
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
秦伊人决定先从小细节入手,让楚昔年可以随时随地感受到她的爱意,
说做就做!
于是,等到楚昔年一个小时后回到别墅,进门时很惊讶的发现房间里忽然多了浪漫情调。
粉色的玫瑰花带着露水束在花瓶里,几只香薰蜡烛错落有致的摆在四处,给空气增添了一抹馥郁的幽香。
“伊人?”
在玄关处换下鞋子,楚昔年沉重的心情好转些许,棱角分明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楚昔年,你回来啦?”厨房里,正忙着烤小饼干的秦伊人探出头来,带着厚厚的烹饪手套向他招手:“正好,快尝尝我新学的曲奇饼!”
她白皙的小脸被烤箱散发的热度烤的红润,穿着小围裙的样子居家可爱,是每个男人心中向往过的妻子模样。
楚昔年心里软的像是浸了水的海绵,迈开长腿走过去,动作夸张的嗅了嗅厨房里的香气:“闻起来很好吃。”
“那当然,我可是特别参照你的口味,选了我能找到最好的抹茶!”
伸出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秦伊人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眉眼间的神色是柔美的娇憨:“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