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言水柔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还偏偏是在言夏夜面前!
神色怨恨的倒在地上,她抱住双肩包慢慢坐起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包括那颗多年前更换过的心脏。
垂下的发丝遮住了言水柔大部分面孔,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看上去不只落魄,几乎称得上凄惨了。
而这副样子,很快引来了医院里其他路人的驻足旁观。
其中有那么两个眼尖的男人第一时间把视线定格在言水柔妩媚娇美的侧脸上,下腹一紧的同时犹豫着要不要英雄救美。
另外一些女人则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面前这三个样貌出色的女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
不过从两个人联手对付一个人来看,很有可能又是正室手撕小三的戏码,精彩的程度足以让人目不转睛。
“我怎么没想到这招,你太聪明啦夏夜!”
回身和拉着她的言夏夜击了个掌,秦伊人眉飞色舞的和她一起同仇敌忾,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笑容,居高临下的瞪着跪坐在地上的言水柔,很不客气地冲她伸出手:“把包还给我们,否则我就报警说你是抢劫犯,你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女儿吧?”
言水柔抱着双肩包的手臂紧了紧,顾不得往日高傲娇贵的形象,仰着脸咄咄逼人的望向言夏夜。
即便事情发展到此刻的局面,比起哀求,她仍然更钟情于威胁,嗓音沙哑地道:“言夏夜,我母亲眼下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你觉得如果雅儿出了什么意外,她还能活得下去么?”
“……你说的有道理。”言夏夜沉吟片刻,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周围的看客没听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看着言夏夜似乎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不约而同的唉声叹气。
就连曾经是言水柔朋友的许莉都郁闷的撇了撇嘴,惋惜着没能亲眼看到所谓的天鹅被人打回原形,众目睽睽下变回丑小鸭的一幕。
唯有秦伊人理解她的难处,面露遗憾的敛去笑意,悄悄握紧了她的手,试图尽力渡一点温暖给她。
言水柔眼中猛地闪出希冀,几乎抑制不住唇角得意的笑容:“你记着,今天你让我受的委屈,改天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报复回去!”
言夏夜似笑非笑的听着她说完,刻意选在她的得意和喜悦达到顶点的时候,不疾不徐的淡淡道:“但是,我也可以封锁这个消息,只要言母不知道,不是就等同于没有发生么?”
下一秒,得意洋洋的笑容突兀地僵在言水柔的唇角。
“噗……”
一旁的秦伊人哑然片刻,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没错,就是这样,凭什么言水柔都不关心她自己的母亲,言夏夜却还要为此投鼠忌器?
作为言家的养女,言夏夜早已对言家仁至义尽,完全称得上是以德报怨了。
更何况她碰巧在街上见过一次那个雅儿,讨人厌的程度简直和言水柔不相上下,颐指气使的指挥保镖干这干那,丝毫不在乎人家累的气喘吁吁,心性凉薄可见一斑,真是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
言夏夜侧眸,趁着言水柔如遭雷击暂且缓不过神的瞬间,俏皮地冲秦伊人眨了眨眼睛。
后者抿着嘴偷笑,暗暗给言夏夜比了比大拇指,巴不得言水柔再惨一点更好。
稍顷,言夏夜面对言水柔时,又恢复了处变不惊的淡然:“还是说,你在明知道言母会因为雅儿的事而丧命的前提下,依旧打算用这个来威胁我?威胁我不把钱给你的话,你就会在之后跑去告诉言母,是我不肯给钱害了雅儿?”
一边是生死不知的雅儿,一边是危在旦夕的言母。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凡她还有一丝人性,都无法做出选择。
言水柔胸口疼的喘不过气,无比怨恨言夏夜为什么要把话挑明。
这样一来,她手上失去了言夏夜最后的软肋,又有什么立场和她对峙?
“看来你明白了,现在把包还给我。”掌心向上的摊开手,言夏夜眼中的笑意如星光闪烁,“否则就像伊人刚刚说的,你应该不希望警察在这个时候把你抓走?”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又给力的无懈可击。
令秦伊人有点惊讶的看了言夏夜一眼,心里替她高兴地同时,又隐隐有一丝怅然。
她尊重并支持言夏夜做的一切决定,但是换成过去的言夏夜,纵然和言水柔之间有再多的深仇大恨,还是会像个傻瓜一样把雅儿的安危放在恩怨之前。
这不是言夏夜的错,是这个世界太冷酷,逼着所有人都不得不铁石心肠,就连善良都会被人当成软弱。
“言夏夜,我知道你恨我。”
无可奈何之下,言水柔面色铁青的转了话锋,柳眉微蹙的呈现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忍气吞声的开了口:“但雅儿毕竟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难道就不能看在雅儿的份上……”
“不能。”
笑眯眯的打断了言水柔的哀求,言夏夜眉眼间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对周遭的眼神无动于衷。
比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言水柔,言夏夜很清楚医院的规章制度。
为了避免出现坏账,医生催言水柔缴费自然是情理之中,惯用的办法是稍稍夸大病情,吓得病人家属六神无主,马不停蹄地跑去缴费,生怕再慢一点就会出什么纰漏。
不过实际上,就算家属送钱送的慢了一点,也绝对不会因此耽误孩子的治疗,顶多是照顾的不那么细心罢了。
鉴于雅儿从生下来那天起就一直享受着厉家大小姐的待遇,让她偶尔体验一下平民生活,在言夏夜看来并不算什么坏事。
“你想让我怎么样,难道非要逼死我不可?”即便话说到这个份上,言水柔依旧死死抱着双肩包不肯放手,姣好的面孔因为仇恨和愤怒扭曲,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路人看向她时轻蔑不屑的眼神。
此时此刻,她真的快要疯了,快要被言夏夜活生生的逼疯了!
“看来你真的很想要这些钱。”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角,言夏夜嗓音温软的对上她疯狂的视线,慢条斯理的道:“给你也可以,只是有一个前提条件。”
言水柔目眦欲裂的睁大眼睛,无法接受的尖叫道:“你要逼我离开北城?”
“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那种混蛋你自己留着就好。”
这答案并不在言水柔预料之内,令她不自觉怔愣一瞬,“那……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你该不会是忘记了自己在这一年内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吧?”言夏夜摊了摊手,通情达理的帮她回忆:“比如说你是怎么卖通绑匪绑架我,又是怎么花钱雇人折磨我,啊,假如你不记得的话,我这还有你的录音,要不要听一听来回忆一下?”
伴随着言夏夜似有似无的轻笑,言水柔的脸色由青转黑,慢慢往面无血色的方向发展。
在这个时机听到言夏夜翻旧账,说明对方想要的绝对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
偏偏下一秒,秦伊人还很认真的分析起来,言语肯定的道:“夏夜,她记不住不要紧,我相信法庭肯定能帮她想起来的,不是有个当庭播放证据的流程嘛。”
“不行,不行——不行!”
想象着自己和当年的言夏夜一般,戴着手铐沦为阶下囚,言水柔的心理防线终于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抱着双肩包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转动着脑袋寻找逃跑的路线。
哪怕言夏夜真的报警都没关系,当务之急是把雅儿的医药费交上,只要厉北城收到消息赶来,她有信心能从拘留所全身而退,不会留下任何案底。
秦伊人同一时间左顾右盼,只不过她找的则是医院的保安。
虽说医院这种地方不会雇佣太多的保安,但这里短时间内围了这么大一群人,肯定会有人通知保卫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很快,她眼睛一亮的挥舞手臂,提高音量大声喊:“保安,这里这里!有人要抢我们的钱!”
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在听了言夏夜那三言两语却字字珠玑的陈述后,很自觉地把包围圈收得更紧,用身体阻拦了言水柔逃跑的去路。
于是,等保安三三两两走过来,没费多少心思就硬生生的从言水柔怀里抢回了背包,颇为感慨的道:“哎呦,长得挺好看的,没想到是个女疯子。”
“我不是疯子,那是我的钱,是我女儿的救命钱!”
被保安一左一右的按住肩膀,言水柔疯了似的还要挣扎,扭头一口咬住保安的肩膀,眼睛猩红的死死瞪着言夏夜的方向。
“松嘴,有话好好说,你属狗的还是怎么着?”
保安心中尚存的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情都在这一咬之下消失殆尽,气急败坏的用力揪住言水柔散落的长发,用力要把她从手臂上拔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好听的女声忽然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