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北城可以抵挡言水柔的眼泪，却不能不把雅儿放在心里。

但是倘若他就此答应下来，那么他和言夏夜再无可能，而且他和言夏夜的孩子至今下落不明，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个男孩。

相比那个孩子，雅儿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他愿意给予她身为父亲应该付出的一切，可亲情和爱情终究是两回事，他过去有多么爱言水柔，现在就有多么对她厌烦。

“爹地，你怎么都不理雅儿？”小女孩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抱住厉云棠的大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场面令护士看着都觉得心酸，再看这对俊男美女的表情就多了些怪异，不由的插话问道：“二位是不是感情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介入病人家属的隐私，但你们既然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走到离婚那一步吧？”

提起离婚两个字，言水柔闪着泪花的眼眸一暗。

她千方百计谋划了这么久，直到如今还是没能和厉北城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再这么下去，万一言母去世，言夏夜拿出那卷录音带作为证据，她和厉北城今生今世都再无可能。

而厉北城同样神色不悦，伸手敷衍的摸了摸雅儿的小脑袋。

言夏夜已经不止一次的向他提起离婚，以至于他这段日子对这两个字分外敏感。

小护士没料到劝和的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当即很识趣的打了个圆场：“当然，假如夫妻感情不好，对孩子的成长也算不利，可是二位的孩子毕竟还小，我只是站在专业人士的角度，希望二位能慎重考虑。”

“谢谢你。”言水柔卷翘的睫毛上悬着泪滴，低着头很卑微的轻声道：“无论北城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她本身生的美丽，这样做小伏低的姿态更是看的人于心不忍，连铁石心肠都难免动容。

不过厉北城比铁石心肠还要无情，所以能无视这楚楚动人的一幕，单单只是望着颤抖哭泣的雅儿，郑重其事的询问：“雅儿，爹地愿意把你接回家里，只是你妈咪不能一同回去，你可以接受的了吗？”

“北城！”言水柔单薄的身形颤了颤，眼神如波的凝望着凉薄俊美的男人，不愿相信他竟然真的忍心把她舍弃，“从见到你的那天开始，我心里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就算我做了些让你讨厌的事，那也是我不想让言夏夜把你夺走，不想失去你而已，你就一点都不能体会我的心意么？”

“你错了，以前我的确很喜欢过你，包括雅儿也是我喜欢你的证明，可这半年以来，我总算明白了，我喜欢过的那个言水柔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全都是你伪装出来的假象。”

受不了言水柔再这样锲而不舍的缠着他，厉北城狠下心来直言不讳：“或许我并没有爱上言夏夜，我只是不爱你了，言水柔。”

亲耳听到最爱的男人宣布结束，言水柔眼中薄薄的一层希冀濒临破碎，站立不稳的瘫坐在地上。

雅儿本来就悄悄观察着她的举动，这下子算是彻底确定她在爹地心目中失宠，当即想要丢开她这个拖累，张开小手要厉北城抱抱：“爹地，要是你不喜欢妈咪，不用为了我勉强和妈咪在一起，雅儿不想害你不开心。”

果然，这小妮子不愧是她言水柔的女儿，见风使舵的本事青出于蓝。

言水柔凌乱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孔，宛如遭受了莫大打击般沉默不语，顺便掩饰住了她眼中难以掩饰的不甘和嫉恨。

虽然雅儿的反应在她情理之中，但雅儿真的是她最后一张底牌，她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可惜，不愿结束的人，只有言水柔一个而已。

好不容易得到雅儿的首肯，厉北城简直觉得浑身一轻，“我会给你一张支票，是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额。相对的，我不是想剥夺你看雅儿的权利，不过三年之内我希望你能离开江海，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

“北城，你可以不再喜欢我，但你不能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言水柔伸手去拉不情不愿的雅儿，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分外凄楚的轻声说：“她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也会好好把她养大成人，更何况言夏夜对我有太深的敌意，还曾经把雅儿从楼上推下去，你要我怎么把孩子交给那样的女人？”

关于几个月前的那次意外，言水柔哭着喊着要报警拘捕言夏夜，最终以厉云棠的强势介入而宣告结束。

虽然直到此刻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言夏夜是否无辜，可厉北城事后冷静下来，怎么想都不认为这是言夏夜的所作所为，而且雅儿清醒后也没什么大碍，于是这件事随之不了了之。

也就是在那一刻，言水柔更加真切的意识到言夏夜对她的威胁，她本以为可以靠着这个‘意外’把言夏夜赶出厉家，实际上言夏夜也的确搬出了厉家，经过和结果却都和她预谋的大相径庭——言夏夜走的当真洒脱，反倒是厉北城念念不忘。

“妈咪，你放开我，我要和爹地在一起！”

雅儿眼见着情况不妙，伸出小手去推言水柔，生怕厉北城会反悔抛弃她。

而且她再怎么人小鬼大，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上次被言水柔硬生生的从窗边推下去，害的她晚上还偶尔梦见那一幕惊醒，又怎么可能真的把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当成妈咪？不过是做给厉北城看的罢了。

“家里阿姨女佣什么都有，你要是不放心言夏夜，我可以不让雅儿和她见面，再过几年把雅儿送去国际学校，这些你无需担心。”厉北城作势要重新把雅儿抱回来，他的女儿不可能离开厉家。

抱着雅儿退后一步，言水柔崩溃的摇着头：“那也不可以，她们不过是厉家雇来的佣人，怎么可以替代我这个亲生母亲？”

“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么？”厉北城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眼神立刻冷了一层：“雅儿五岁之前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个妈咪存在，她还不是过的好好的？还是说你以为你能给予她比厉家更好的条件？”

“那又不是我愿意的。”言水柔哭哭啼啼的不能接受现实，末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怀里粉嫩可爱的女儿，边哭边问道：“雅儿，你还这么小，怎么能没有妈咪的照顾呢，你帮妈咪求求爹地好不好？”

雅儿木讷可怜的小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灵气，小手还是在抗拒着言水柔的靠近，看似婉转实则坚定地说：“不要，我不想让爹地不开心。”

这样一来，她还是可以回去厉家做她的小公主，又不用再和言水柔见面，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要不是爹地还站在一旁，她可能会当场笑出声都说不定。

“雅儿……”

言水柔最后的希望依旧落空，双手紧紧抱着孩子不放，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拖延时间的办法。

厉北城却不愿意继续和她在公共场合丢人现眼，更何况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回去扮演孝子贤孙，索性暂且把雅儿留给了言水柔，“这几天家里很乱，雅儿先交给你照顾，一星期后我派人到言家接她，带着给你的支票。”

说完，他不再给言水柔拽着他哭诉的机会，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想到他再过两个小时就能见到言夏夜，厉北城兴致勃勃的迈开长腿，很快没了踪影。

这下子，雅儿万万没料到她还要和言水柔单独相处，僵硬的转动着小脑袋对上言水柔泪中含恨的眸光，软软的叫了一声：“妈咪。”

“乖。”

言水柔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很快琢磨出新的办法，语气温柔的令人胆寒：“雅儿，你肯定不希望爹地和妈咪分开对不对？这样好了，妈咪带你离开江海，等你爹地找不到我们，自然就会想起我们两个的好了，就和言夏夜一样。”

雅儿挣扎着扭起小身子，想要挣脱言水柔去追厉北城，“我不要，爹地说一周之后派人来接我的！”

“那可不一定，你以为言夏夜那个坏女人能容得下你？”

言水柔唇角漫开一丝冷笑，她知道厉北城其实很看重雅儿，所以她更加不能轻易放手。

“没关系，爹地不会让她欺负我的。”

“你呀，平时那么聪明伶俐，关键时刻还是个小孩子。”

言水柔慢条斯理的对上雅儿畏惧的视线，有理有据的做出了一番分析：“你忘了，你可是在她面前冤枉过她推你下去、害你摔伤的，换了你是她，你会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推己及人这种高难度的领域，雅儿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按照言水柔的说法想了想，小脸上流露出深深地惊恐，嗓音怯怯的问：“那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