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小云朵的老师不明所以,还记得言夏夜之前作为云朵妈咪出现,走上前对她笑:“孩子们先去另一间教室排练,咱们留在这准备好接下来的饮品,您可以参加吗?”
“当然。”
言夏夜点点头,跟着老师来到墙脚,按照要求分门别类的整理起水果酒。
那些贵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她,不约而同离得很远,好在这份工作一个人就很足够,倒也没闹出什么让她难堪的事情来。
既然决定留下,言夏夜努力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专心致志做好分内的事,直到一道阴影挡在她面前,遮住了窗外温暖的阳光。
纤长的睫颤了颤,她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看到尹沫端着杯味道香甜的饮料站在那,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厌恶,连以往虚伪的笑容都消失无踪。
言夏夜心底一颤,“有什么事?”
尹沫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抿的笔直的唇角慢慢勾起嘲讽的弧度:“没什么,只是看你这么辛苦,倒杯饮料请你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言夏夜一时看不出尹沫的打算,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立刻拒绝:“谢谢,我不渴。”
“这恐怕也不是你能拒绝的。”尹沫压低声音,下一秒笑颜天真的点点头,宛如言夏夜答应了她什么一般,直接将饮料往言夏夜的手里硬塞过去。
她的敌意如此明显,言夏夜顿时提高警惕,拒不接受她那杯十分可疑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一推一搡间,杯子里滚烫的液体忽然洒出,同时浇在二人肤如白瓷的手臂和手背上。
远远围观着的夫人们不由惊叫,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匆朝着尹沫跑来。
倏地,被浇到的肌肤通红滚烫,几个水泡分外醒目。
言夏夜忍着疼倒吸口气,抬眼看清尹沫泪眼朦胧的表情,心脏一瞬跌入谷底。
该死,还是中了她的计!
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用尹沫多说什么,自然有聪明人替她出头,跳出来指责言夏夜不知好歹:“尹沫小姐怕你辛苦,亲自倒饮料请你喝,你不喝也就算了,至于要把那么烫的可可故意洒在她手上么!”
“没错,你这女人看上去娇娇弱弱,心怎么这么黑?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尤其尹沫小姐这么漂亮,你还真下得去手伤害她!”
正当此时,男人们搬着桌椅回来。
刚进入大厅,就看到各自的妻子共同将尹沫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同时不约而同的攻击着形单影只的言夏夜。
几个男人交换了个眼色,要不是这种场合,光是言夏夜遗世独立般站在那里的美好倩影,也足够引得他们去英雄救美,可惜这会儿却谁都不敢吭声。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厉二爷来了。”
围着的人群自动让开,给迟来一步的厉云棠留下足够空间。
眼看着男人渐渐走近,尹沫像是刚刚从意外中回过神,怯怯的将满是水泡的手藏在身后,用力眨去眼底薄薄的水雾:“抱歉,都是我太笨了,端饮料的时候没能拿住……”
“尹沫小姐,您别替这个女人掩饰了。”一旁,有个紫色衣裙的贵夫人眼睛一转,宛如自己受到委屈般愤愤不平:“大家都看到是这个女人故意把饮料洒在您身上,您再这么包容她,只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就是就是。”另一个贵夫人不甘其后,添油加醋的补充:“我亲眼看到……”
话音未落。
厉云棠黑眸微眯,冷眼扫过,四周鸦雀无声。
一片安静里,他动作温柔的托起尹沫的双手,为那十分凄惨的烫伤皱了下眉头。
“夏夜……”厉云棠轻叹口气,漆黑的瞳孔极深极沉的望着她,像是沉吟着什么,半晌才移开目光。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的声音依旧不起波澜,将沉稳和冷酷展现的淋漓尽致:“向尹沫道歉。”
那种神情落在言夏夜眼里,无疑代表着他对她有多么失望。
以至于,连看再她一眼,都不愿意。
这一次,他仍然以保护者的形象出现,保护的对象却不再是她。
随着心底痛意蔓延,言夏夜眼中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自嘲。
以厉云棠的洞悉世事,她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刚刚发生的全部都是尹沫自导自演。
所以……他将一切尽在掌握。
只不过,在委屈她和保护尹沫之间,男人选择了后者。
踉跄着后退一步,言夏夜失魂落魄地哑然失笑。
她这一生爱过两个男人,厉北城骗的她自毁半生,厉云棠教会她如何成熟。
原来看透,远远要比受骗来的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痛意让她如此清醒,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顶着那些针扎般的讥讽目光,言夏夜唇角的笑意逐渐放大,恍然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都是自惭形愧:“对不起,尹沫小姐,请你放过我。”
尹沫略觉懊恼,对上言夏夜眼中支离破碎的情绪,脸上假笑僵了一瞬:“言小姐,都是我不小心,你不必苛责自己……”
言夏夜微笑着没有作答,推开众人向外走去,路过厉云棠时,噙着惨笑擦肩而过。
有了这样不愉快的插曲,舞会的开场时间自然延迟。
众人心领神会,各自找着借口离开大厅,将空间留给厉云棠和尹沫二人。
等到所有脚步声渐渐远去,厉云棠放下她被烫伤了的手,淡淡开口:“尹沫。”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甚至比起要求言夏夜道歉时还要平淡,却令尹沫浑身一颤。
心惊胆战地侧眸看去,男人的目光幽深凉薄,冷漠的样子依旧俊美无俦。
尹沫咬了咬唇,委屈婉转的唤道:“云棠,我……”
男人打断她未尽的话,漆黑的瞳孔如同无机质的宝石,看着她的时候毫无动容,薄如一线的唇轻轻开合。
“没有下一次。”
……
离开学校不久,言夏夜口袋里手机响起。
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停住脚步,她缓缓用指腹摩擦了下手机,没有去看来电显示,脑海里一片空白的接起:“你好。”
“好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