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厉云棠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半个月的分别还是可以忍受的。
明知道自己是男人软肋的前提下,她不会矫情的非要留在他身边,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冷静的判断局势,这是她和其他女人最为不同的一点。
恋恋不舍的在言夏夜的耳尖处落下一吻,厉云棠低声许下承诺:“半个月以后,我去接你和小云朵,好不好?”
“……好。”
按捺住不安的心情,言夏夜黑白分明的水眸直直注视着男人,强装坚强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我相信你,厉云棠。”
“真乖。”
男人低笑着松了口气,抱着她不舍得放开,“我原本还在想,要是夏夜不同意的话,究竟是该把你和小云朵强行送上飞机,还是该冒着危险让你留在我身边……不用做这样的选择,真是太好了。”
言夏夜眼眶微红,压抑着嗓音里小小的哽咽,“我想留在你身边,但是我没有任性的权利,因为任性的结果,很可能是我承担不起的。”
厉云棠心中掠过刺痛的滋味,他抱着言夏夜的手臂紧了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抱歉,这是我能想到最稳妥的方式。”
“我知道,所以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等你亲自去接我和小云朵。”
纤细的指尖轻轻覆上男人的手背,言夏夜温柔的开口:“虽然明天就要离开,今晚我还是打算留在秦家,如果你有其他事情要忙,可以不用留下来陪我。”
一般情况下,即将分别的情侣,往往会选择缠缠绵绵的方式度过临别前的夜晚。
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形,那样的告别方式是不可能的,一个吻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亲昵了。
“我当然要留下来陪你,不准你赶走我。”厉云棠莞尔,突如其来的说:“最近,秦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动荡,看在秦老先生的面子上,我会在紧要关头帮秦景一留住秦家,你不用担心。”
言夏夜眨了下眼睛,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她知道厉云棠对秦景一的人品性格都很厌恶,却还是愿意不计前嫌,暂且免除她的后顾之忧。
说起来,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想要吞掉秦家的大佬们肯定会各出奇招。
假如秦景一还像过去那样混蛋,等她从国外回来,恐怕秦家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是她不想看到的。
不管过去如何,父亲始终是为了保护她而死,那么由她来保护父亲一手创立的秦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这样的保护能持续多久,还要取决于秦景一作死的程度。
“谢谢你,厉云棠。”
半晌,轻轻的道了谢,言夏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女佣慌慌张张的朝着她跑来。
“大小姐,到了家属致谢的时候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言夏夜点了点头,歉意的看了眼俊美无俦的男人,又谢过纪良辰送来的花束,转身和女佣离开。
在她身后,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望着她的背影,彼此间的氛围有些莫名的诡异。
最终,还是纪良辰率先开口:“厉二爷,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言夏夜,还让我陪着她出国?”
“良辰,我知道你喜欢她,也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是我最信赖的几人之一。”
厉云棠风淡云轻的扬起唇角,慢条斯理的说:“而且,正因为你喜欢她,所以你会好好保护她的,不是么?”
纪良辰玩世不恭的笑容僵了僵,目光沉沉的落在厉云棠身上。
从以前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城府极深,更难得的是冷静自持,永远能做出最恰当的决定。
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纪良辰心中暗暗长出刺来,“我的确会好好保护她,万一她不小心喜欢上我,你后悔都来不及。”
厉云棠淡定的听了他这番高见,轻描淡写的道:“不可能。”
纪良辰笑容更僵,不服气的问:“……你在质疑我的魅力?”
厉云棠戏谑的微微颔首,“我对夏夜的审美观很有信心。”
“……”
纪良辰沉默片刻,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和他一同笑起来的,还有他多年的旧友,名震江海的厉云棠。
笑着笑着叹了口气,纪良辰无奈道:“算了,还是你陪言夏夜出去,我留下来代替你,反正你我的身高差不了很多,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我不是曾经做过你的替身?”
“这次的情况和那次不同。”厉云棠止住笑意,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良辰,虽然我认为不大可能,但……”
说到这里,他傲然矜贵的挑了挑唇角:“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不对?”
“不知道。”硬邦邦的给出回答,纪良辰面无表情的说:“万事小心,言夏夜哭起来的样子太丑了,我可不想在以后的几十年中经常见到。”
厉云棠煞有介事的沉吟,“有吗?我倒是觉得她哭起来很可爱。”
纪良辰连翻白眼,“呸,你那叫色令智昏。”
“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你还太年轻了。”丢下这句至理名言,厉云棠单方面结束了这简短的对话,“进去吧,秦老先生的过世给夏夜打击很大,我想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对厉云棠的温柔无话可说,纪良辰再次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懊恼的点了点头。
大厅内,和尚们齐声诵读着往生经,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们纷纷叹息,场面异常肃穆。
厉云棠摆了摆手制止某些人的搭讪,带着纪良辰选了个安静的角落站住,抬眸看向大厅中央垂手而立的小女人。
可想而知,有资格参与这场葬礼的,都是江海有头有脸的人物。
即便秦家对外隐瞒了秦老先生的死因,但事发现场是人来人往的公园,消息依旧传播到了少数人的耳朵里。
于是,众人看向言夏夜的目光都带着些意味深长,虽然没人敢触厉云棠的霉头,当众对言夏夜说什么不恭敬的话。
顶着这些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言夏夜自始至终保持了从容冷静,任由秦景一掌控局面,安静的充当背景板的角色,直到这场仪式宣告结束。
看着宾客陆陆续续的散去,言夏夜留在逐渐空荡的大厅里,默默的望着秦老先生的棺木,眼神忧伤的让人心疼。
厉云棠给了她一些时间独处,稍顷迈开长腿走过去,不许她长久的沉湎在悲伤之中。
纪良辰知情识趣的没有跟过去,仗着厉云棠的地位在宾客中取得了一席之地,悄无声息的准备去看看秦景一要玩什么把戏。
等到大厅中的人只剩下彼此,言夏夜全身放松的依偎在厉云棠怀中,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抖落几滴晶莹的泪珠。
厉云棠心中叹息。
在他看来,秦老先生以时日不多的生命,换来夏夜心中父亲的地位,甚至还让秦景一因此受益,实在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交易。
看着遗像上笑容慈祥的老狐狸,厉云棠眯了眯眼睛,牵着言夏夜的手将她带出这阴气森森的大厅。
回到房间里,言夏夜跑去浴室洗了个脸,再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看来是在里面偷偷哭过了。
善解人意的不去戳穿她的伪装,厉云棠招呼她在身边坐下,拿了平板递到她手中:“我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你将会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艾丽莎的家族中,这是她家中的基本情况,在明天之前,你要大概了解清楚。”
“艾丽莎的家族……”
言夏夜怔了怔,低眸看着平板上呈现出来的照片。
那是一幢占地面积非常夸张的欧式建筑,院落中分门别类的栽种着葡萄树和各种各样的灌木,说是庄园都不足为过。
虽然知道艾丽莎出身不凡,不过如此豪奢的景象,还是有些出乎了言夏夜的预料。
和这种家庭出身的名媛千金比起来,她和对方的差距实在很大。
难怪,艾丽莎始终认为,厉云棠选择她仅仅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艾丽莎的家族在国外主要经营葡萄酒方面的生意,国内顶级的葡萄酒中有十分之三来自于她家的庄园,除此之外还经营着金融方面的公司。”
见言夏夜耐心的翻阅起平板中的文件,厉云棠慢条斯理的替她解释:“论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把你和小云朵暂时送到那边,我可以放心。”
“我去了那边之后,只要照看小云朵就可以了吗?”
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尴尬,言夏夜困惑的问道:“既然这样,干脆不要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说我是小云朵的保姆或者家庭教师,会不会更加方便?”
“艾丽莎家族整体给人的感觉还算谦和,但那是针对于上流阶层而言的。”厉云棠莞尔,抬手点了下言夏夜挺翘的鼻尖,“你是代替我去做客的,不需要有什么寄人篱下的觉悟,要是谁待你不恭敬,随时打电话给我,记住了?”
“没关系,我会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说着,言夏夜摇了摇头,不想因为这些琐事打扰厉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