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中，老国主刚喝完药，正倚着软枕半合着眼小憩，脸上的皱纹层叠，更添了几分苍白的病色。

淑妃在一旁候着，四十来岁的女人保养得宜，面上不见风霜，穿着身湖蓝的宫装，温婉大气。

看见元珩进来，却没见着万俟无生，淑妃有些惊讶，对林总管问道：“秦王呢，国主可是点名要见他？”

元珩皱眉：“秦王许是有事，说改日再来见父皇。”

淑妃也皱眉，想说什么就听见老国主闷闷的咳了声，急忙转过身来给他顺气，见他睁开眼，便笑道：“国主醒了，秦王已经回去了。”

她的声音本就好听，经过岁月沉淀更显得温柔，若是平日里，只听着便是种享受，但今日显然老国主没心情享受这份温柔，他已经享受了几十年，也不稀罕了。

老国主皱眉，脸上的皱纹起伏，好大会儿才平缓下来：“你先回去吧，元珩你留下。”

淑妃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只笑了笑，起身行礼便出来，转身是给元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着急。

等出来下了台阶，淑妃的脸色才沉了沉，帕子在指尖翻动几回，一路回自个儿宫里，走到僻静之处才低声道：“请嫂嫂进宫来一趟。”

韩大人虽然是她的亲哥哥，但要进宫也多有不便，而她这位嫂嫂，还没嫁给她哥哥，两人就是手帕交，见起来容易得多。

只是去请韩夫人的宫女前脚刚出宫，后脚万俟无生便收到消息，对此不屑一顾：“由着他们去吧，姨母还有几时能到？”

他手里的人远不是苏绾歌能想象的，只是许多时候他都不愿意去动用，这一切早在他当年孤身一人找到悬口关时，姨母就开始布置，以悬口关三十万大军为依托，延伸出来的势力是无法想象的，他若是愿意，邺都也只不过是座孤岛。

因此他从来都不需要去老国主手里求取什么，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看那个男人绝望。

便如同猫戏耗子一般，让他以为这父子亲情还有机会修复，只要他肯付出，只要他肯付出一切，等他把一切都捧出来时，让他也尝尝付出一切却得不到的滋味。

“算着日子三月初能到。”夜临答道，越是往北方，天气就回暖得越迟，因此虽然万锦笙早就准备来邺都，却还在路上耽搁着。

这次她来，并没有知会旁的人，也没有上书知会国主，不过在淑妃和大皇子眼里，这才是好事吧。

马车里头沉默了会儿，万俟无生突然笑了声：“吩咐下去，等姨母到时，就行动吧，该回去了。”

夜临应下，赶着马车回去，心下暗暗叹口气，旁人不知，他还会不知？早在江左的时候他便明白了，王爷对王妃，十分在意，在意到可以改变原定的计划，只为了让王妃少因为苏家的存在而担心。

现在也是，原本的计划还不到一半，王爷就要提前行动了，索性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早一些晚一些也无妨。

只是，夜临没想到，竟然真有人能改变王爷的想法，更让夜临没想到的是，能改变王爷的竟然是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嗯，那是他们的王妃，让王爷也拿不出规矩的王妃。

然而夜临心目中特别的王妃，一点儿也没有特别的自觉，拖着病体好容易把那堆弱智到极点的账目看完，苏绾歌正在床上躺尸，附加娱乐是看红瑚绣花。

但看着看着，苏绾歌就发现红瑚绣的花有点儿不对劲，这哪里是花，分明就是个狮子头，就是舞狮的那个狮子头，小小的巴掌那么大一点儿，比大个子看着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