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子不长，原版也只有三分半，而后半截苏绾歌现在已经记不起来，她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足不说，还上头上得这么快，昏沉沉的脑袋里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喝醉了。

费力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苏绾歌只好撑起脑袋，把杯中的酒喝下去，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小声道：“秦王殿下，您有没有那种非常不开心的事？”她突然很想跟人说话，以前她喝醉了都没有人理她，要不然就是骂她。

但说完也没等万俟无生回答，更没抬头看他眼，就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您有，我也有，人活着，就会有很多不开心的事，可是我还是想活着，您说都那么不开心了，为什么还是想要活着？无论在哪里都不开心，活着有什么好的？”

她摇头，满脸不解的盯着酒杯发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隔了好大会儿才伸手，却在酒杯边缘扑了个空。

……呃？

苏绾歌眨了下眼，奇怪的再伸手，这次却抓到了只手。

她的脑子已经有点儿转不开，盯着那只手怔了会儿，才慢慢抬头，只看见浅蓝的袖子，有点儿尖的下巴，单薄得让人有些担心的唇，嗯，有点儿眼熟？

苏绾歌垂下眼，疑惑的揉了揉脑袋，费力的想着谁会有那么单薄的唇，单薄到刻薄，这可不好，阿姨看见了要叹气的。

阿姨……

究竟是谁？

脑子里如同浆糊一般，粘稠得化不开，其中却纠缠着个莫名的执念，想要把那个人想起来，苏绾歌下意识的皱紧眉头，又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好像只有通过这只手才能找到她觉得熟悉的东西。

当目光再次经过袖子下巴，寻到那单薄的唇时，苏绾歌僵住了，浑身上下从天灵盖到足底，仿佛在一瞬间被冰锥刺了个透，在她死亡的一瞬间也冻结了她浑身的血液，只有脑袋里如同腊月三十的二十四点整，鞭炮声喧天，炸得浆糊到处都是。

隔了许久，又好像只是过去了一瞬间，午夜十二点过去，守岁的热闹人群散了，脑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剩下满地的垃圾灰尘，上面挤满了脏乱差三个字，可仔细辩驳又能从那三个字中间寻到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是你啊。”她嘟囔着，扯着唇角像是在笑，仔细一看又像是在哭，然后就趴在桌上，松开手指戳着那只手的掌心，一下下的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万俟无生皱眉，酒是他选的，好喝易醉，算好了分量。

就算白天苏绾歌不去找他，他晚上也回去找她，把她带出来，她藏着的秘密太多，多到前一次的谈话获得的答案已经不足以让他满足，想要得到更多的答案。

但现在，他似乎算错了，没等酒喝完，她就迷着眼神醉得开始自言自语，其中的信息却少得可怜，而最后那三个字，她似乎已经醉得把他认成了其他人。

万俟无生垂下眼，看着在在掌中轻点的手指。

那只手很白，肌肤细腻饱满，十指纤长，指甲被修剪得圆润，只留了短短的一截，指甲上很干净，没有像别的姑娘一样染着红红的丹蔻，让烛火照着有些发亮，戳在手上会带来肌肤贴近时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把指甲上那缕凉凉的光也戳进她掌中。

“你叫什么？”再抬眸时，万俟无生问道，问完他自己都怔了下，她叫什么，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已经迷糊得连手指都抬不起，却以为自己还动着手指的苏绾歌皱了下眉头，满脑袋的狼藉里只剩下那两个字还明显着。

“陈信。”她喃喃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