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旌羽回想一下刚才的事情,估摸着他受伤这件事,星阑也告诉了祁慕颜。
否则刚才那一下,那个女人不会那么眼疾手快地挡在他身前防止他被撞到而牵动到背后的伤口。
倒是想起五年前有一次他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子弹擦伤手臂。
对他来说那不过是家常便饭,整天枪里来刀里去的,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
但那在祁慕颜眼里,好像他整条手臂都废了一样。
不让他拿筷子吃饭,就亲自喂给他吃。
不让他自己洗脸,她帮他洗。
然后他问她,洗澡怎么办?
她差点脱口而出帮他洗,最后在他手臂上套了塑料袋,防止沾水。
思绪从回忆里抽出,韩旌羽迈开步子准备离开酒吧,前路却被人挡住。
要说冤家路窄,也不过是韩旌羽与秦遇时现在这个样子。
韩旌羽神色淡淡地瞥了眼秦遇时,他倨傲的眼神似乎从未正眼瞧他一样。
男人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出口处走去。
“韩旌羽,”秦遇时喊了他的名字,“你们两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小七也不愿意和你多纠缠什么,你最好别想狗皮膏药一样地粘着她。她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韩旌羽听着秦遇时的话,当真觉得好笑,他转身看着一副似乎要帮祁慕颜出头的样子的秦遇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秦遇时往前走了半步,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看着面前桀骜不驯的韩旌羽。
“要不是你韩旌羽,小七不会沦落到有家回不去的境地。你要是还念着她当年喜欢你的那份情,就立刻放手给她一个清静的生活。”
韩旌羽笑了。
男人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并不那么明显,但仔细一看的话,他的笑未达眼底。
“秦公子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的?”韩旌羽问,“祁慕颜的青梅竹马?还是差点结婚但又没结成婚的前未婚夫?”
韩旌羽很讨厌他一口一个“小七”,好像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密到能叫小名的地步。
“我是她的朋友。”秦遇时强调。
“你心里想着别的女人,你老婆知道吗?三更半夜约人出来见面,你老婆又知道吗?”韩旌羽两个问题问得秦遇时哑口无言。
身后是闹腾的音乐,气氛活跃。
这边是两个男人的对峙,气氛紧张。
但是此时此刻,韩旌羽的气势明显更盛一些。
他冷眼看着秦遇时,那双冷厉的眸子释放出摄人的光芒,“我估摸着祁慕颜还没有沦落到给你当小三的份儿,所以,你给我离她远点。”
他用他波澜不惊的语气不疾不徐地说出字字诛心的话。
秦遇时彻底哑口。
韩旌羽旗开得胜,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
他没再多看秦遇时一眼,转身从酒吧出去。
这边,秦遇时其实是想追出去的,刚才看到韩旌羽和祁慕颜在这边纠缠。
依照韩旌羽的性格,估计不会放过祁慕颜。
但是秦遇时刚要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你说说你,人家两夫妻的事情,你跟着瞎鸡儿掺和干什么?你要真喜欢人家祁慕颜,离婚和老韩硬刚啊!”蒋川挡住秦遇时的去路。
今晚上的他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观看了最有意思的一出戏。
但是呢,看着秦遇时似乎要追出去,蒋川就不乐意了,赶紧过来拦着。
秦遇时拧眉看向蒋川,蒋川风评不好,传言和亲兄弟争家产,身边女人多如衣服。
果然,韩旌羽的朋友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你那什么眼神?”蒋川从秦遇时眼里读出一丝不屑是怎么回事?
“物以类聚。”秦遇时淡淡的丢下这四个字,便从酒吧离开。
蒋川就纳闷了,秦遇时说的那话什么意思?
物不以类聚,难道还要分开。
反正他是没办法和秦遇时那种人当朋友,虚伪就一个字,不说第二遍。
秦遇时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没在外面看到韩旌羽或者祁慕颜。
本来想给祁慕颜打个电话,但是想想……祁慕颜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盯着。
……
祁慕颜在路边打车。
天气很冷,她背上的衣服先前在酒吧里面的时候被鸡尾酒打湿,现在黏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这个时间点,车子也打不到,更不太敢打网约车。
她只得一边往小区的方向走去,一边等待路过的出租车。
她心思也没在等车这件事上,想着的,一直都是刚才秦遇时在电话里面说的那些话。
弟弟祁景和大概率是被陷害的,敢拿那种事来陷害弟弟的,并且有能力陷害他的,放眼整个四九城,也就只有韩家了。
是韩旌羽……
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不多时,一辆黑色亚光超跑以龟速跟着祁慕颜,一直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按了喇叭,祁慕颜才回过神来。
转头,看到一辆黑色超跑,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是韩旌羽,又是谁?
他微微偏头示意,让祁慕颜上车。
隔着挡风玻璃,祁慕颜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韩旌羽,他面无表情,他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对待她的方式,从来都只有命令。
她先前不同意被他羞辱,当他见不得光的情人,所以他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她就范?
他知道现在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人除了星阑之外,就是她对不起的家人。
他不会拿星阑来威胁她,就拿她心存愧疚的家人。
因为知道拿家人来威胁她,她就一定会答应。
是的,祁慕颜妥协了。
她在原地怔了两秒之后,机械地走到韩旌羽车边,打开车门,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韩旌羽见祁慕颜一言不发地上车,在她连贯性地做好那些动作之后,韩旌羽启动车子。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祁慕颜没说地点,韩旌羽也没问。
最后,车子停在祁慕颜家楼下。
看来他对这里也是非常熟悉了。
但是到了地方之后,祁慕颜并没有立刻就从车上下来,只是将安全带解开。
车子里面很暖和,她上车之后没多久,就感觉到他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
在这一路上,祁慕颜想了很多。
觉得韩旌羽要的就是羞辱她,通过羞辱她来报复她,好让她为当初犯下的“错事”付出代价,给韩楚楚一个交代。
她明白。
如果她答应韩旌羽的要求,他就能放过她的家里人,好,她答应。
就当是为五年前自己执意要嫁给韩旌羽而伤透了家人的心,现在这么做是为了弥补他们而做出的补偿。
“我答应你。”祁慕颜说道,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近乎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韩旌羽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祁慕颜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好了,答应当你见不得人的情人,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祁慕颜毫无感情地说着,但是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韩旌羽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着祁慕颜一脸视死如归,她得是多不情愿,才能做出这种表情。
“条件?”他靠在椅背上,打开车窗,从仪表盘里摸了烟,抽了一支出来点燃。
饶是开了车窗,车内也很快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烟草味。
她以前很不喜欢闻烟味,一闻就觉得恶心。
但是后来韩旌羽抽烟的时候从来不会避讳她,她一开始只觉得韩旌羽是北方人,心思粗,考虑不到那些事情。
直到有次当韩楚楚也在的时候,他反倒是和蒋川出去抽烟。
“祁家,平安无恙。”祁慕颜道。
如果这件事变成一件交易,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
男人吐了烟圈,青白的烟雾氤氲,模糊了男人原本分明的面部线条,他将拿烟的手支在窗外。
他低笑一声,道:“为了你,我还要去护祁家周全,你觉得你值我那么做?”
是啊,她不值。
他用弟弟来威胁她,如果她只要弟弟平安,要是以后韩旌羽又用父母来威胁她,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韩公子觉得不值,那就当我刚才没说过这话。”
“也是,多的是男人排着队想要帮你。你打算去找唐啸,还是秦遇时?”韩旌羽神色淡淡,但话语中明显感觉出这个男人的愠怒。
祁慕颜真的很想一巴掌甩上去。
他自导自演了怎么一出,现在又不许她找人帮忙,他要不要那么卑鄙?
“我要是有那个能力,我谁都不会求。”祁慕颜开口,声音中透露着无奈。
“哪怕人家是有妇之夫,你也敢三更半夜地去找人家,祁慕颜你的脸都去哪儿了?”
祁慕颜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韩旌羽此时的生气,好像是因为她去找了秦遇时?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名地笑了一声,“韩公子,你说的这番话会让我误以为你因为我去找阿时而生气吃醋。”
还阿时?
喊他要么连名带姓,要么是生疏客套甚至还有点嘲讽意味的“韩公子”。
叫秦遇时就是“阿时”!
等等,吃醋?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少自作多情。”
祁慕颜倒也不生气,忽然想到什么,到真的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是,阿时的老婆是你年少时的欢喜,你只是害怕我插足人家婚姻,让你的小初恋婚姻不幸福。”祁慕颜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可心里,凉得透彻。
他可以为了一个八百年前喜欢的姑娘筹谋,却对曾经同床共枕的前妻,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