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心里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不是要你现在嫁出去。到时候你去见见,保准你满意的。我家人都是和善的,绝不会让你受欺负受委屈。养家的事情哪能一直让你扛着呢,这是你哥哥的事情啊。”
这姑娘厨艺好,可会挣钱了,嫁给她侄子,能旺她娘家不算,说不定以后还能补贴她家呢。
沈之月满脸娇羞,“我不跟你说这些事情了,等以后再说吧。大娘,桂花姐和铁柱哥下地干活应该快回来了吧,你做饭吧。”
赵大娘笑呵呵,“月儿害羞了,那行以后我再也跟你说吧。”
等她离开以后,沈之月关了门,脸上的笑容敛去,眸子里覆盖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沈家村这个地方真的不能再多待了,现在她在孝期,没人打她的主意,等她守孝完了,谁知道那些人会想怎样的办法来算计她,坑她。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沈之月吓了一跳,不由得回过头去,“哥你做什么啊,吓了我一跳。”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沈之杰看她满脸严肃,周身有强烈的杀气蔓延出来,忍不住问道。
“哥,你说给爷爷纳妾好不好?有个漂亮的女人照顾爷爷,奶奶和叔叔们就没时间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她语出惊人。
沈之杰被口水呛到了,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你疯了吗?给爷爷纳妾,这种话你怎么能说得出来的,简直笑死人了。沈家村这种穷乡僻壤,爷爷家每年种的粮食也就够吃,纳妾,你在想什么呢。”
她的脸上流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来,“是啊,根本就行不通嘛。奶奶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一时半会也不会病倒,我真的害怕她一年以后还想要拿我的婚事作怪怎么办?”
沈之杰想到杀猪那天发生的事情,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月儿的,到现在还想要将月儿卖个好价钱呢。
心里的担忧不停地翻涌着,他故作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的,你的婚事有娘和哥做主,不会让那边的人插手的。你是我妹妹,我会给你挑个好人家嫁了的。”
沈之月心情更加差了,冷笑一声,“那你对我可真好啊。就你没有头脑,人家稍微挑拨唆使一下,你就冲动易怒的性子,我不被你卖了都不错了,还给我挑个好亲事呢。我嫁不嫁人,都由我自己来决定,你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了。”
沈之杰幽幽地说道,“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我脑子是没有你聪明好使,但也不是蠢笨如猪吧,你这样说,我真的伤心了。”
“好吧,你还是有些聪明的,这样满意了吗?哥你身上的伤好点没有?”想到昨天被追杀的事情,她还忍不住后怕,担心伤口发炎。
“不怎么疼了,不过娘她好像发现了我们换下的衣服上面都是血,今天早上我看到她的眼睛红了,默默地帮我们把衣服洗干净了。”沈之杰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会我跟她说实话吧,也省得她担惊受怕的,就说李四被官差抓走了,以后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沈之月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半真半假地说给刘彩萍听。
等到她说完以后,温柔到近乎懦弱的娘亲再次被吓得不轻,默默地擦眼泪,“都怪娘没本事,要是娘能挣钱,也不用让你们两个孩子出去奔波了,娘对不起你们。”
沈之月只好说道,“娘,我们已经长大了,能做事情了,能挣钱养家,没有必要一直蹲在家里。你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这已经很好了,你看我们现在衣服也能穿得好的,每天有米有肉有青菜,你还哭什么呢。我和哥哥都不觉得辛苦,再说了,以后我还要教你做很多的菜,到时候家里的买卖是娘做主的。”
“我一会要进山去采药用来做胭脂水粉,你在家待着,有什么事情让之良和之平帮你。”
除了采些鲜花和草药,她还要做些防身的毒药,像昨天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你一个人去吗?要不然还是让你弟弟跟你去吧,我担心你奶奶还会找茬。”对于她那个狠毒的,丧心病狂的婆婆,刘彩萍是打从心里觉得恐惧和厌恶,恨不得离开那个疯狂的女人远远的。
“我带了匕首和弓箭去,就在沈家村后面的山上,不会离开得很远,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不用担心我。”沈之月急忙安慰娘亲。
看她心意已决,刘彩萍没有办法再劝了,“那你早点回来,我们都等你一起吃午饭。”
沈之月拿起背篓,又拿起防身的匕首和弓箭以后,朝着深山里去了。
野生的山茶花,粉嫩娇艳的野蔷薇,被她采了满满的一箩筐,再加上用来制作防身毒药的草药,她收获满满。
就在她想要回去的时候,一道充满敌意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沈之月,我们之间的帐应该好好地算一算了。”
她脊背都冒出了阵阵的冷汗来,回过头来一看,只见满脸病容的沈有富站在不远处,他的身边站着沈金珍和沈金珠,三人杀气腾腾,手里都握着刀,很显然是一路跟踪她过来的。
在短暂的慌乱以后,沈之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没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还能碰见二叔和姐妹,我想这应该不是缘分那么简单吧。怎么,二叔和姐姐想要把我杀死在这里?”
沈金珍还记恨被她推下水的事情,满脸狰狞,“我爹就是被你推下茅坑的,你心肠果然是黑的,要多狠毒就有多狠毒。我和金珠今天一定要弄死你,让你再也没有机会去害人了。”
她亮出了手里的短刀,对着沈金珠说道,“我们一起上,弄死这个贱人,这段时间我们受她的窝囊气太多了,害得我们成了整个沈家村的笑柄,替奶奶报仇,替爹报仇。”
金珍和金珠话音落下,举着匕首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疯狂地朝着沈之月的身上捅了过来,那凶狠的架势,恨不得将她给挫骨扬灰一般。
沈之月干净利索地抬起腿来,身形灵活地在姐妹俩的疯狂攻势下躲来躲去,她不用匕首,只用拳头和腿,就让金珍和金珠身上挨了几下,疼得嗷嗷叫。
沈有富在旁边看得着急,大声地喊道,“还有鞭子,一个用鞭子,一个用刀,打死她捅死她,你们这两个没用的玩意,连个臭丫头都打不过,要你们来做什么?”
沈金珍立刻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鞭子,又快又狠地朝着沈之月的身上甩过去,一边发狠地骂道,“贱人,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我们家的日子才能好过。”
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沈之月把身体稍微往旁边偏了一下,躲过了落在她身上的鞭子,眼疾手快地伸手拽住了鞭子,力道大得一把就从抢了过来,反手用力地一甩,鞭子落在沈金珍的身上。
金珍痛苦地哀嚎一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得她几乎要发狂,锋利的匕首犹如疾风闪电一般,不停地朝着沈之月的身上捅过去。
“贱人,我杀了你,今天你一定要死在这里。”
沈之月背着大大的篓子,躲避着金珍的攻击,然而金珠也不甘示弱,从另一边发狠地攻击着,刀刀往她的脸上,心脏和脖子上来。
“你们给我住手,不然我不客气了。”沈之月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就连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金珍情绪更加疯狂了,“就不住手,我一定要把你弄死在这里,才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恨,贱人,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活着,去死吧。”
姐妹俩一人从前面,一人从后面,对着她的心脏和咽喉刺过去。
沈之月情急地往后退了一步,堪堪避开了金珍和金珠气势汹汹的袭击,然而一直在旁边的沈有富竟然拿着匕首突然冲了过来,朝着她的后背捅了过来。
刺啦一声,血光四溅,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沈之月满脸痛苦,身体踉跄了两步,她原本不想要弄出伤来的,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颤抖着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防身的毒药来。
沈有富冲着两个女儿大声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捅死她,只要她死在这里,我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快点啊,别让她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金珍和金珠看她强忍着疼痛,动作都没有之前麻利迅速,更是发狠地朝着她的身上捅。
“贱人,你死了整个沈家村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去死吧。”
锋利的刀刃凌厉的袭来,沈之月狼狈地躲着,终于将用来防身的毒药拿在了手里,她再也不客气,朝着金珍和金珠的眼睛里撒过去,刺激的,疼痛感瞬间将两个健康有活力的少女淹没,凄厉又惊恐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山谷。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救命啊,我要成瞎子了,救命——”
沈之月忍着疼痛,抬起腿朝着两个少女的身上踹过去,满脸冷若冰霜,“想要我的性命,滚——”
沈有富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凶残,后腰上被捅了一刀,竟然还这么能打,又气又急,他深知这是难得的机会,错过这次杀沈之月,以后想要对她动手就更难了,于是不顾还没好透的身体,再次发狠地朝着沈之月的咽喉上割过去。
沈之月直接夺过金珍手里的鞭子,扬起手来,带着十足的力道,直接甩在沈有富的身上,她周身有寒冷的杀气迸射了出来,一鞭又一鞭地甩下去,快很准,恨不得将沈有富的脸给抽花。
“不要再打了,不然我真的会死在这里的。月儿,我可是你的二叔,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来?我死在这里,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沈有富这下真的害怕了,他从眼前少女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强烈的杀意,差点把他魂儿给吓没了。
沈之月对着沈有富的心口一脚重重地踹了下去,“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太晚了吗?带着你两个女儿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我二叔呢?”
沈有富腿脚不停地颤抖着,眼泪都飚出来了,“月儿,你饶了二叔和你两个妹妹的性命吧。谁让你之前把我推到茅坑里的,我受了那么大的侮辱,沦为了整个沈家村的笑柄,我怎么能不怨不恨?你不愿意孝敬爷爷奶奶,挣了那么多钱也不给你奶奶一些,家里有那么多肉,那么多好吃的,也不愿意分给你弟弟妹妹,我能不恨吗?”
“所以就买了砒霜投放在猪肉里,想要毒死村里几个人,好将事情闹大,让官府的人出来把我抓去砍头,我哥脾气冲动,做事情思虑不周全,我娘温柔懦弱,扛不住事,你们就能名正言顺地霸占我家的田地和财产了是吧?你们自己狠毒贪婪,反而怪我没有良心,不孝敬你们。”
沈之月恨不得将沈有富给弄死在这里,以后好再也没有机会来害她家的人了。
沈有富痛哭流涕,他感觉到沈之月真的有想要把他弄死在这里的心思,害怕和悔恨交织成一团,“月儿,以前的事情都是二叔的错,你不要杀人,不然你这辈子也毁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也不愿意变成杀人犯吧?”
“杀了你,我还嫌脏了的手呢。像你这种畜生,直接弄死你也太便宜你了,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她话音落下,直接从地上拔出一棵看起来开着淡蓝色花朵的草,连花带叶子还带着泥土粗暴的塞进沈有富的嘴里,捏紧他的下颚,逼着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沈有富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因为怨恨跑出来报仇,翻了山路,刚才又折腾了一番,已经耗费了身体所有的力气,哪里是沈之月的对手,就连挣扎都挣扎不过。
沈之月亲眼看着他将草药咽下去以后,才放开了他,“等着承受生不如死的惩罚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别到时候死得很难看,那也是你的报应。”
男人眼睛里涌现出了强烈的恐惧,捂着脖子,用粗哑的声音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难道是毒药?”
“就是毒药,慢慢地腐蚀你的五脏六腑,让你最后瘦得跟骷髅一样死去,慢慢受着吧。”沈之月脸色阴沉,犹如死神一般,沈有富吓得都快疯了。
“你不能弄死我,不然你爷爷奶奶不会放过你的。月儿你快把解药给我,二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跟你作对了,这样还不行吗?你快点给解药。”
沈之月脸上流露出阴森诡异的微笑来,慢悠悠地说道,“哪有解药啊,二叔你就慢慢地去等死吧,既然那么喜欢山里的自然风光,那就多看一会好了。”
“还有金珍姐姐和金珠妹妹,真是可怜啊,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就变成瞎子了,以后要怎么样才能嫁得出去哦,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可怜呢。尤其奶奶还那么厉害,那么不喜欢女孩,要养两个赔钱货一辈子,光是想想我都替你们的未来发愁。”
眼睛看不见的两位少女被她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身体抖如筛糠,“我不要变成瞎子!你做事情不能这么狠毒,你快把我们的眼睛治好,不然爷爷奶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之月轻蔑地嗤笑一声,“你倒是看我敢不敢。凭什么你们要杀我就行,我反击回去就是十恶不赦,哪来的道理?谁看到是我做的了,你们自己倒霉关我什么事情?这山里除了野猪还有狼,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好运遇见那些爱吃肉的凶残的猛兽。”
金珍吓得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哪里还敢再嘴硬,心里再怨恨再不甘,也只能跪在了沈之月的面前,低声下气地祈求,“月儿,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甘欺负你了,求你把解药给我们吧。眼睛瞎了我们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求你饶了我们这一次。”
“是啊,月儿姐姐,今天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月儿姐姐存了杀心,以后我们不会再找月儿姐姐的麻烦了,你把解药给我们吧。”
沈之月才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她向来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是招惹了她的人也别想有好结果。
想到这里,她竟然生出了一丝恶趣味来,弯着腰拍了拍两个少女的脸,“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好好地享受黑暗吧,总好过总是挖空心思去害人。说不定以后真有不嫌弃你们的人,想要把你们娶回家呢。好了,我要回家去了。”
金珍和金珠崩溃又绝望地大哭了起来,“我不要当瞎子,爹,这下怎么办?”
沈有富面如死灰,手指都是僵硬又冰凉的,“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月儿,你确定要将我们害成这样,还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不然我去报官,说你们父女三人想要谋害我的性命,把你们关起来,那样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画面呢。二叔,带着两个瞎了眼的女儿回家去吧,夜晚野狼和野猪冒出来,真的是会吃人的,但愿你能承受得住。”
她腰上被捅了一刀,疼死她了,必须要找个地方清理伤口去,不然这样回去她娘亲非要吓坏了不可。
沈有富看她竟然狠下心就这么离开,真的将他们父女三个扔在茫茫深山里,心里除了升起强烈的恐惧,还伴随着怨恨疯狂的滋生着,他胸腔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看着沈之月的背影,脑海里竟然涌起了一种很强烈的念头。
既然他没有好果子吃了,那就大家一起死在这里算了。
这样想着,他竟然真的抓起一块和大人的拳头看起来那么大的石头,硬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发狠地朝着沈之月的头上扔过去,“臭丫头,你去死吧,来给我陪葬。”
如果他真的死了,两个女儿真的变成瞎子了,他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沈之月没想到沈有富都到这样的情况了,还敢拿石头砸她,后脑勺被石头砸出了一个血窟窿来,鲜血汨汨地流了出来,她捂着血淋淋的伤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眩晕的感觉涌了上来。
哪怕她心里再恨沈有富竟然还来了这么一手,也没有力气反击了,她强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怎么样,也绝对不能倒在沈有富的面前,不然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死无葬身之地,她不能昏迷倒下!
沈有富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崩溃地大哭起来。
他很快就要死了,女儿也变瞎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的报应吗,因为他坏事做得太多了,老天爷故意派出了这么个妖孽来压制他,让他不要那么嚣张了吗?
金珍和金珠看到爹哭了,两个女孩也哭着抱成一团,“爹,我们以后要怎么办?我不想变成瞎子,我不想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你说我要怎么办?”
沈有富心烦意乱,他被沈之月绝对碾压,现在女儿还在这里哭诉,忍不住心烦意乱,“我还没死呢,哭什么?没用的东西,两个大姑娘都打不过别人一个,你们还有脸呢?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点事情都指望不上。”
金珍抽抽噎噎地说道,“那爹不也没能弄死她吗?难道爹就有用了,她是个妖孽,我们就是普通的凡人,怎么会是她的对手?爹,她一定是被妖孽附身了,等回去以后请道士来捉鬼作法吧。”
沈有富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一言不发,脑子却飞快地转动了起来,沈之月这段时间的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被撞了一下脑袋以后,整个人变得又厉害又能干,就跟换了个魂儿一样,会不会真的是妖孽附身了?
“还在这里磨蹭着做什么,快点回家去啊。怎么,还想等到天黑以后让熊和野猪给吃掉啊?”
两眼发黑的金珍和金珠一路摸索着,跟着沈有富一起艰难地回家。
另一边,沈之月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里路以后,她再也支撑不住那些剧烈的疼痛,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在意识昏迷之前,她好像看到看郑澜那张惨白又熟悉的脸。
郑澜看到满手是血,满头是血的沈之月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整个人失态地跑上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沈之月,你究竟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
沈之月紧闭着双眸,气若游丝,受伤很是严重的样子。
郑澜没有办法了,扶着她找了一片比较平坦的地面坐下,认真又仔细地检查她究竟哪里受伤了。
温瞳和温厉也跟着走上前来,看到她头上的伤口,倒抽一口冷气,“少爷,沈姑娘她后脑勺上被砸破了一个血窟窿,还有她的后背上像是被捅了一刀。”
郑澜暗自叫苦,“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个敌人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不是很厉害吗,又会做毒药,又会做美食,买卖算账灵活得很,怎么还被人捅伤了呢?”
“温瞳,把金疮药拿出来,我先给她把头上的伤口给包扎好了。”郑澜动作笨拙地把药粉洒在她后脑勺的窟窿上,想了想,从她的裙摆上撕了一条一寸宽的布料帮她将伤口给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以后,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后腰的伤上,那里鲜血同样将衣服给染湿了,然而伤在那么私密的地方,他要怎么给沈之月清理这个伤口呢?
“少爷,你别愣着啊,至少要把血给止了,不然流血过多是会死人的。”温厉在旁边忍不住催促道,都快急死了。
郑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还是想办法先把血止住了。
他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沾了些药粉出来,顺着衣服破损的地方将药粉涂抹在伤口处。
女孩子身上传来一种淡淡的清香,不同于胭脂水粉的香味,反而像是她身上自带的温暖清新的味道,不知道为何,他的脸上竟然涌上来了一层热气,惨白的脸顺着脖子红到了脖子根,心跳在这时候也漏掉了半拍。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怎么把药粉涂好的,手指颤抖又僵硬地再次撕了一段她外面裙摆上的布料,帮她将伤口给包扎好,先把鲜血给止住了再说。
之所以没有撕郑澜的衣裳,他是害怕她包扎着男人的布料回去,被沈家村那些长舌妇看到,以后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将她的名声给弄坏掉。
“少爷,需要把沈姑娘送到她家去吗?”温瞳在旁边问道,不动声色地和旁边的温厉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两人的脸上竟然有着欢呼雀跃。
不容易啊,看少爷这个样子,像是对沈姑娘上了心,冷心冷情的少爷情窦初开了!
郑澜没看到两个随从的眼神,他的目光落在沈之月的脸上,心里的顾虑很多,“不用送她回家,不然是会被村里那些长舌妇在背后说很难听的话,她的名声就毁掉了。”
哪怕心里有些不忍,郑澜还是捏着她的人中,用力地掐着。
剧烈的疼痛感的刺激,让沈之月直接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她身体很虚弱,头更是疼得厉害,眼前郑澜惨白的脸在她的心里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问道,“郑公子?”
这么真实的触感,她好像不是在做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郑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扶着她靠坐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像是猜出了她在想什么一样,他温和又轻声地说道,“你没有在做梦,真的是我。沈姑娘,你究竟被谁袭击了,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现在好些了吗?头上还疼不疼?”
沈之月喉咙很干,就像是快要冒火一样,哪怕在身体很虚弱的情况下,她的眼睛里依然有着凛冽的杀气,“还不是我二叔,他们竟然跟踪我到深山里来了,想要在这没有人的地方要了我的性命。”
马婆子的儿子果然和她一样,狠毒至极,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郑澜没有看到沈有富,很快就能猜到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有些愤怒,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是不是又心慈手软了,不然以把毒药就能把人给放倒了,怎么还能让他们折腾。”
“对了,你头上的伤还疼不疼?我只是简单地给你清理了一下伤口,你回去的时候最好请大夫看一看,别留下创伤,影响了你一辈子。”
沈之月摇了摇头,“不太疼了,谢谢你给我上了伤药,不然恐怕我就死在这片深山里了,你又救了我一次,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了。”
郑澜对着她的额头轻轻地点了一下,“我要你报答了吗?我是怕你真的昏迷在这里流血而死,或者是被猛兽给吃了,你娘和你弟弟妹妹以后要怎么过?沈姑娘,有些时候不需要过多的仁慈,否则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
“就像是你救了一条毒蛇,难道毒蛇会感激你吗?不会,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得下心来,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沈之月又怎么会不明白郑澜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烦恼地揪着头发,“可是,杀人是犯法的,我不想让双手沾上人命,更不想因此毁了自己的一生。我还要挣很多的钱,通过自己的双手过上富裕的日子,我二叔还不值得我搭上一生。”
“那人家怎么敢跑来这深山杀你呢?你不是害人性命,你是在保护自己。他们要是昏迷在这深山里,照样被猛兽吃了,下雨的时候被山洪冲走,被埋了,这都是意外,和你无关。”郑澜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很平静,沈之月却不由得毛骨悚然。
郑澜察觉到她的害怕,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怎么,觉得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沈姑娘,有时候忍让和退缩,别人只会得寸进尺,你就不害怕后面会有更多的祸患在等着你吗?”
沈之月急忙解释道,“我没觉得你心狠手辣,郑公子,你是个好人我心里都清楚,我羡慕你的冷静果断,我只恨自己没办法住做得像公子这么干脆利落。”
郑澜看她眼底有着懊恼,分明恨得要死,却又不敢置之于死地的挫败模样,心忽然就软了下去。
她是女儿家,能够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多了,甚至连很多男人还没她做得好呢,他又怎么能苛责。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就是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率先保护好自己,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再去谈其他的都是白搭。”
沈之月感同身受,“公子说得对,命是最重要的。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我娘还等着我吃午饭呢。”
她在山里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错过了午饭时间了没有,娘会很担心她了吧。
郑澜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走吧,我送你一段,你受伤了自己回去不太安全。等快要沈家村了,到人多的地方了,你再自己回去,不会影响了你的名声的。”
沈之月看她现在狼狈的样子,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好,硬撑着自己走回去,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她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只能忍着不自然,“那就麻烦郑公子了。”
郑澜拿过她的背篓,走在她身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慢点。”
沈之月走了两步,脚踝处有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她小脸皱成一团,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来,很是痛苦。
感觉很敏锐的郑澜很快就注意到她的异常,不由得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该不会是伤到了五脏六腑了吧?”
沈之月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转着圈,“是我的脚踝好像扭到了,真的很疼。”
锥心刺骨的疼痛感袭来,她想要昏死在这儿的心都有了,怎么那么倒霉。
郑澜立刻扶着她坐了下来,“左脚还是右脚?”
“右脚踝,应该是之前走路的时候扭到了。”沈之月忍着疼痛,从竹篓里拿出了两棵活血化瘀的草药出来,放在手里揉搓碎,让里面的药汁流出来,准备敷在脚踝处。
郑澜制止了她,“你先别敷,我帮你看看是不是脱臼了,先把骨头复位了再敷药吧,你先把鞋子脱下来。”
沈之月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热气在她的脸上浮动着,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变得僵硬了起来,她嘴唇嚅动着,“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让不熟悉的男人看她的脚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太亲密了,她不想给郑澜这样的误会,也不想被别人看成是轻浮的,看到有钱男人就想勾搭的女人。
“这里离沈家村至少有四里路,还是深山密林这种不好走的山路,你再硬撑着,等回到家你的脚直接废了,你信不信?”
沈之月想到脚废掉的后果,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在心里短暂地做了心里挣扎以后,她终于艰难地做了决定,“那就麻烦你了。”
白皙又小巧的脚,哪怕长年累月地干活,因为得到很好的保护,依然光滑细嫩,脚踝纤细莹白,很是轻松就被郑澜握在了手里。
温软的触感,让郑澜的心跳漏掉了半拍,他忽然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口渴,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的感受。
二十岁的男人深呼吸了两口气,将那些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让自己专注在将骨头复位这件事情上。
“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男人温柔又低沉的话语响了起来,下一刻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
沈之月忍不住哀嚎了起来,“疼啊,你动作轻点,疼死我了。”
郑澜已经松开了手,神智又恢复了清醒,“骨头已经接回去了,把那些药汁敷在上面,再包扎好吧。”
她眼泪汪汪的,真想问郑澜一声,究竟对她有恩还是有仇,怎么那么疼,该不会是借机报复她吧?但是她真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郑澜的事情啊,干嘛要报复她。
郑澜被她幽怨控诉的眼神瞪着,有些尴尬和不自然,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骨头错位再复原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总比一直放着,让骨头长歪了变成跛子的强,我真不是故意让你疼的。”
这话说到最后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沈之月脸更红了,慌乱又尴尬地移开了目光,“我又没怪你,谢谢你帮我把骨头复位,我真的很感谢你。”
她低头把药汁敷在脚踝上,看到她被撕了两条步的裙子,嘴角抽了抽,还是硬着头皮撕了一条布料下来,包扎好脚踝上的草药,清凉的草药有着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功效,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的疼痛缓解了一些。
郑澜站到了她的面前来,弯着腰,神色自然地对她说道,“这段山路很不好走,你的身上又有伤,我背你走过这段吧。”
沈之月被他的举动吓坏了,不停地摆手,“不用了,你帮我包扎了伤口,又帮我将骨头复位,我真的很感谢你了,真的不用你背了。郑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男人对她也太好了吧,每次都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该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爱上她了吧。
郑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以为我爱慕你,借着你受伤接进你好得到你的心吗?沈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没有想要娶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