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成:“……”
他简直都有一口凌霄老血想吐。
好歹他也从医近四十年,当然知道要看到具体的化验结果再开药方啊!
是药三分毒,尤其病人还吃了这么久的激素类药物,副作用已经显现,开出来的中药必须慎之又慎。
他又不是庸医,还需要云染来提醒?!
“你倒是挺关心他们,这非亲非故,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热心……”余年成神情悻悻。
如果说,云染有哪点让他不大满意,那就是她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有点同情心匮乏。
医者,仁也,对病人仁慈,对疾病慎重,对生命敬畏,这就是他们作为医者必须具备的素质。
可是云染,她很明显缺少了少年人应有的锐气和热情,还有容易感动的小情绪。
“是非亲非故,但有一饭之恩。”云染很认真地回答,“当初我从京城回来,是孙阿姨给了我两盒泡面,我坐了两天火车,全靠它们了。”
最初她连一碗泡面都要考虑半天才敢买,每天都把食量压缩到最少,是孙梓芹给了她帮助,她伸出援手的时候单纯就是出于同情,并没有预料到会有将来,也从来没有想过当初帮助过的那个女生会有回报。
但是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她本来还想等回到京城再去找她道谢,现在,孙梓芹却来到了菡城,带着得了怪病的老父亲,她当然要尽己所能地回报她。
余年成愣了一下,摘下老花镜夹在白大褂的口袋边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你这傻孩子。”
两碗泡面。
也不过就是两碗泡面罢了。
他发现,一直以来,他还是对她有很大的误解。
……
云染没有去睡午觉,反而又回到了药房仓库。
她才刚一踏进仓库的门槛,就敏锐地感知到,应该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郑淑珍脸色铁青,看见她回来,扬声道:“云染,你过来一下!”
空气中隐隐涌动着焦虑紧绷的情绪,除了她这个新来的,别的都是彼此之间很熟悉的老员工了,她们站在一起,交头接耳,俨然一派跟她划清界限的架势。
“我记得,上午最迟离开仓库的那个人就是你吧?”郑淑珍打开仓库的内门,里面是她们刚刚入库的草药。
可是现在,好几个箱子都破了,凌乱地翻倒一地。药柜的抽屉也被人摔在地上,草药撒得到处都是。
云染微微眯起眼。
她大概也能猜到接下来的后续了。
在中药房仓库干活的就只有她一个新人,而除了她之外,都是做惯了的老人,从前都没有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件,她才刚来第一天就出事了,这说明了什么?
而她在上午也的的确确是最后一个离开仓库的,若论嫌疑,还真没人能大过她!
虽然这些推论都是毫无依据,属于强盗逻辑,可郑淑珍会首先怀疑她的确是人之常情。
云染抬头扫视眼前凌乱的仓库一圈,发现她上午动用过的玻璃板都安然无恙地地靠在墙角,被深色的防水布遮挡得严严实实,并没有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那就好。
她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玻璃板也遭殃的话,对她来说,大概就是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和劳动,再做一次古法提纯植物精油就行。
可是现在时间宝贵,眼见洛兰集团在华夏地区的香水甄选到了中后期,她再不上交作品,可就要硬生生错过了。
既然最重要的东西没坏,她也没什么可心慌的,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放书包的一个杂物柜,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柜子:“看,我的书包也不见了。”
“你的书包不见了又怎么样?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把包给藏起来,假装自己也是受害者?”一个中年妇女冷不防地开口,她脸庞削瘦,眉眼间盛气凌人,有股刻薄劲儿。
她的身材也骨瘦伶仃,身上却套着一件宽大的男式棉服,乍一眼看去,就像把一条蓬松的被子裹在身上:“从前仓库都没出过这种事。你刚一来这就出事,看上去好像就属你的嫌疑最大嘛。”
这个中年妇女说完话,立刻就有人附和:“是啊,这事也没这么巧的。她今天才来第一天,仓库就遭贼了。她又是最后一个走的,就算不是她干的,也是她忘记关门了!”
“可不是嘛,郑姐,咱们都是老帮工了!你也是知道我们的,大家都是老实人,手脚干净,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郑淑珍皱着眉,眼睛一瞬不瞬地审视云染。
她惯来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小姑娘眼神清澈明亮,看上去就是个正派人。
可是人不可貌相……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她的嫌疑的确最大。
仓库现在变成狼藉一片,还不知道有没有少掉什么名贵的药材,这件事必须得查,必须得追究到底。
“如果你们都说完了的话,也该让我辩解一句了。”云染突然开口。
“哈哈哈真好笑,谁捂着你的嘴不让你说话了?你倒是尽管解释啊,毕竟这里也没人想跟你这女学生过不去。”那个披着大棉服的女人又呛声。
“就因为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而我又是新来的,就把罪名冠了我的头上,这是什么奇葩逻辑?照这个思维来推论,你肯定是个小偷!”
女人尖声道:“你说什么?!”
云染又心平气和道:“如果你不是小偷,为什么要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既然是不合身的衣服,那一定是偷来的——这就是你们的逻辑。让我再重新复制一下你们刚才的说辞,既然你连衣服都偷,也有可能偷药材,所以药房仓库就是被你破坏的。”
“你胡说什么?!小小年纪嘴上不把门,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没教养的话,你爹妈从小都没教过你吗?”那女人气得脸色都青了,恨不得上去抓烂她的脸,“长辈教训你一句,你就顶十句,你这小贱货就跟你妈那样——”
“够了!”郑淑珍大声打断了女人的话头,“苏怜怜,你就闭嘴吧!骂得这么难听干什么?云染还是孩子呢!”
“那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说偷东西的行为可真丢人……”
“是啊,看她寒假里都穿着校服,估计也没别的衣服了吧,谁知道她会不会偷药材出去换钱?”
“你们也都闭嘴!”郑淑珍瞪了那两个说难听话的女工一眼,“好了,这事押后再说,我们先把药材整理好一部分,等下药房那边一上班,很可能就要用的!”
云染皱眉。这事如果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估计就会让她背黑锅了。
可是这黑锅根本不是她的,谁爱背谁背,反正她是不乐意去碰。
云染揉了揉眉心,语气还是很平淡:“离医院上班还有半个小时,我现在去查监控,该是谁做的就是谁。我反正是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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