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阡陌因长时间的疾速奔跑已经在路途中耗费了过多的脚力，此刻的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腥涩的喘息，嘶哑声道：“水儿……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他难以相信这是曾经的水儿，若非那双不曾变过的杏眼仍旧是熟悉的，那曾经无意识紧张的神态是熟悉的，只怕现在他也不敢贸然相认。

距离天生异象的变故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在这煎熬的时间流逝中他才再也忍不住支开了看守的下属冲了过来，眼见这一切着实有些懵然，无法掌握现在的局势。

共工被他诧异中带着陌生的视线一个打量彻底的慌了，两只手颤抖地去拨身后的头发，企图用发丝遮掩住现在的模样。

“不，不要看我！”她焦急的连连摇头，将头发拨得全数糟乱，“很丑对不对？不，不！”

她何尝不知道当初在大茧内与天地魔气融合会引起身体什么样的变化，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只怕任何一个人见到她如今的样子，都会被吓退。

……更何况，她竟要在现在这时候与阡陌相见！那可是阡陌，是阡陌啊！

“水儿！”

阡陌见她濒临崩溃、四肢慌乱无章法的样子，又心痛又焦急，不明白这中间的环节到底哪里出了错，过去的水儿为何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想飞上空中近了去瞧她，想要近了去安抚她触碰她，可无奈如今的身子百般无用，只好苦笑哀求着说：“你先下来好不好？我的水儿不管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能第一时间认出你，找到你，又岂会生出嫌弃。”

“来，先下来吧，水儿。”

这温柔的呼唤引得共工怔楞了神色，一时间想要躲藏逃跑的念头都淡了，就这样在一声声“水儿”的柔声中，不禁听话地落下了地。

“……阡陌。”

她愣神地呢喃，虽踏在了地上却踌躇着不敢接近，脚步好几下伸出又缩回，站在原地竟颇有些手足无措。

阡陌好几次想要走近她，却都被人惊慌地后退拉远了距离，心中泛起酸涩，就连声线都嘶哑了。

“你这是怎么了？”他伸出长臂，道，“为何要躲开我？我是祝融，水儿你莫非不认我了？”

“……不，不！”

共工望着那伸来的手，突然疯了一般双手抱头连连甩动，一双眼眶中的猩红光芒闪烁不定，整个情绪状态都非常不稳定。

“不，不，你不是祝融！你不是！”她颇有些竭斯底里，颤抖着说，“祝融……祝融，他已经死了，死了！”

“……水儿！”

阡陌想要上前，不曾想却被共工发狂丢来的魔气攻势弄得措手不及，没了修为的他躲避也无法躲开、出手也无法出手，站在原地一脸的苦涩。

他如今成了这废物的模样，也好，也好，既然躲不开那就受着吧……只是水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不停念叨着“祝融已死”的共工，他的心猛地揪紧，记忆中无论是哪个片段，都无法与现在疯狂失了神志的水儿相互重合。

“水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阡陌！”

君拂在旁见他不躲不避，而那狠厉的魔气攻击已经近在眼前，这时刻才终于忍耐不住，一个上前抽出寂魂剑，几下斩落了攻势。

“你没事吧？！”她趁着空挡回首问道，“共工已经堕了心魔，满心都是以杀止杀的血腥屠戮的念头！就在刚才她已经引出了山洪石流、天山河水的攻势，企图将重瞳与画无骨我们几个人淹没其下，同归于尽。”

阡陌听了后不敢置信，痛心地看着共工充血的眸子，连方才那最后一抹熟悉的神色都被杀意的猩红吞没，眼前的她当真是将神识全数交给了心魔操控，冲天的戾气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也能感受到。

“……怎么会？”他只觉十分荒谬，水儿怎么无缘无故回堕了心魔？真的、真的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小心！”

被眼前的一幕冲击了心神，直到君拂一声警惕呼唤才使得他有了几分冷静，只闻擦耳呼啸而过的魔气箭矢“嘭——”地一声响，狠狠地砸在了后方的土地上。

君拂手起剑落连连化解了迎面攻来的魔气箭矢，发丝随着旋身躲避一阵阵飘扬，拂过她满是凛然冷色的杏眼，紧紧抿起的樱唇。

“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共工是真的打算与我们同归于尽！”她一边挥剑，一边说，“你如今的身子决不能出事！快躲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阡陌明白眼下局势紧张，为了不成为阿拂的负担只能应声照做，不禁深深望了一眼对面的共工后，他脚下后退到了几米开外的安全地方。

而他的这一消失在视野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共工，唯一能够牵制住她心魔的阡陌刚一走远，手上的攻势顿时又急又狠辣，每一招都紧紧盯住了君拂的软肋。

“为什么，为什么！”她似哭非哭，不断地咆哮道，“祝融！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仍旧听这女人的话！为什么到了如今你都不肯站到我的身边！果然，果然……果然祝融早就在转世之后消失了，他不见了！”

君拂略显狼狈的在密密麻麻的魔气攻击中四处挥挡躲避，接连不停且没个喘息的余地，见共工竟被激怒了更是不禁苦笑连连，只道今天能否安然离开着实有些难了。

她手上动作一个晃神，就被破空而来的魔气箭矢划破了肩膀的衣衫，激得连连轻声“嘶”一口气，瞬时间肌肤上的血口子血流止也止不住。

“阿拂！”

“娘亲！”

阡陌在后方急得出声，还未行进两步就见画无骨的身影突然靠近了君拂，手上几个挥斩就把魔气的攻势逼迫分走了一半，这才使得二人均有了喘息的时间。

“……果然，自己保护不了娘亲。”

他放心过后，随之而来的苦涩涌上心头，见前方二人搭配无间的身影，只道自己竟成了一个只能被保护的局外人，连一丝余力都无法使出。

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而共工见自己的攻击竟未得手，更加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