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交通要塞上,无数的魔界来往中人一扫道路正中央站立得笔直的身影,从初见时候的讶异、震惊,到如今的见怪不怪,一个个都是心中叹气,可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哎!我说那人一直杵在这做什么?”
有一些不明情况的外界人士初到魔界地段,见到浑身湿透却不见任何措施的画无骨,心中诧异惊奇地问道:“这好端端的神力不蔽体任由风吹着、雨这么淋着,真真是奇人一个,难不成就这样站到何时?”
“嘘!”
与他同行的魔族知情人听闻这般没个遮掩的问话,急忙打断让他赶紧噤声,压着声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知与他听,并警告其莫要再出口不知规矩。
“那可是仙界的大帝!哪里能轮的上你我在背后编排?”
“此事在魔界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可无奈当今魔尊装作不知情不闻不问,我们这些做小的又如何敢直面议论!?”
那外族人听闻这背后竟还有如此深的渊源,面上的震惊想掩盖都掩盖不住:“这事若是真的,也难为了一介仙界大帝能够如此不吭声足足守在这千百万年!何等尊贵的身份,也能忍得下这种苦头?”
“……谁说不是呢?”
“魔尊不问也就罢了,这仙界大帝就这样一守就守了如此之久,真是一个愿打一喝愿挨……中间的事情我们掺和不上哟……”
魔族中人亦是有些感慨,拉着连连回首打量的外族同胞道:“走了走了,魔尊都充耳不闻的事情,你不要命了敢这么直直的紧盯不放?!”
“哎!我看看,看看!”
二人不停的推推搡搡走进了魔界,方才的议论声自认为小到不可闻,可落到修为已是上上乘的画无骨耳中,真是一字一句都听得仔细,未遗漏半分。
“呵……”
他意味不明地一笑,对此交头接耳的议论已经见怪不怪,这千百万年中不知有多少相同的好奇之人,一遍又一遍说着同样的事情。
也正因为拜他们之间交流的福,画无骨这才知道自己这千百万年的守候在阿拂的眼中一文不值,竟连消息都是不闻不问,恐怕早已经把他这个人忘了一干二净了……
他想得苦涩,忆起最后见到君拂之时她的种种表态,也不怪乎想得太过悲观,只因事实摆在眼前,连想安慰自己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咳咳,咳咳咳——”
漫天的风沙裹挟着风浪迎面刮过,这使得昨日里淋了一整晚的画无骨只觉冷意交加,阵阵的咳嗽声不曾停过,仿佛五脏六腑都受了牵连。
“……堂堂一介仙界大帝,竟连大雨倾盆都不知道用神力躲避的吗?”
非常突兀的,一双缎面绣花鞋出现在他的眼前,面对这熟悉的声音,画无骨猛地抬眼望去,情绪起伏不定。
“……阿拂?”他仿佛不敢确定一般,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是你吗?我竟不知莫非一阵雨也能让人心生幻觉了不成?”
君拂一扫他面色苍白、唇瓣都干燥起了裂痕十分憔悴的模样,只觉与印象中过去的画无骨大相径庭,愈是这般落差大,心底愈是不平静。
她一阵无名之火顿起,一出声满是刻薄之意:“你莫不是被一阵雨给浇糊涂了不成?我就站在你眼前却硬是被说成了幻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枉费我心血来潮过来探望你一番,徒惹了一身不快。算了算了,我回去便是。”
这劈头盖脸的一阵指责让画无骨一瞬间起了懵然,还未来得及疏离骤起的种种心绪,一见她当真说走就走,忙不迭就伸出手阻拦了下来。
“……阿拂!”他触碰她到放置于身侧的这双小手,才恍然惊觉一切都是真实的,阿拂终于在这千百年的守候里,来看他了!
“不要走!是我一时间糊涂竟连你都分辨不出了!是我的错,莫要生气一走了之……许久未见了,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他失了平日的冷静,急切发声道,“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答复,等你愿意软了心来看一看我……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
画无骨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浮现于面上,这也是千百万年中第一次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只觉多少的付出都是甘愿,今日终于有了回报。
“……你可有想好了?”
他略带忐忑,望着一直低垂着头辨不清神色的君拂,心底对于此刻抓不住、拿捏不准的事态发展十分无力。
“未曾。”
许久过后,君拂开了口,对上那隐隐惨淡光芒的凤眸,不忍心再深看侧转了身:“今天我只是听闻侍婢说你昨日一整天都淋了雨也不躲避,害怕仙界的大帝若是在我魔界出了事情,只怕我们都得跟着你一人遭了殃。因为牵扯过深,我才打算过来瞧一瞧。”
她一点一点地掰开画无骨不肯松的大手,面无表情十分冷漠,待好不容易抽出了自己的手以后,推开两步以此划定了界限。
“来人,都过来。”
“是。”
身后跟着的魔族祭司连忙上前应了声,杵着的魔杖中一颗镶嵌着魔力波动的水晶球正莹莹发着光。
“你上去看看大帝的身子,务必确保他一切安然无恙。”
君拂一声令下之后便一直冷着脸在旁站着,对上画无骨那双暗淡了光芒的凤眸,强自镇定地一遍一遍在心底说服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心软。
“是。”
画无骨任由走上前的祭司围绕着自己的周身走动,魔杖一点地就见无数柔和的光芒将他包裹,又是轻柔又是暖意绵绵,可却驱散不开心底的冷气。
“……看来,是我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重又恢复了神色的冷淡,在第三人的场合下不曾显露出半分脆弱与狼狈,即便处于这番被动的境地,仍让人一眼就觉得难以接近。
“回魔尊的话,大帝的身子骨底子强健,这一场雨虽来势汹汹,可到底还是未伤及命脉,请大可放心。”
祭司收回了半空中悬浮的魔杖,打破了二人气氛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