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君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对现下说出这番话的人感到陌生不已。素来了解他的冷静与决绝,正因如此现下才会被惊愕没了镇定。
“抛开一切?你的神域,你的大义,还有你的父神,都统统不要了吗?”她后退几步迅速隔开了二人的距离,道,“大帝可莫要再戏谑于我,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会如何想你我的关系?还请慎言。我就当从未听过,你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恕我先回了。”
“阿拂!”
画无骨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直直盯着她垂首的后颈坚定不松手,若就这样再次让她跑了,只怕之后更别说机会,恐怕连人的面都在难见上一面。
“我是认真的,认真的在说。”他粗喘着气,情绪不平静,“自从天牢一战后你以为我的日子就过的潇洒自在吗?你以为我坐在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就好受吗?你以为我不后悔吗?我日日夜夜都辗转难眠!想着你,想着那一天若是我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你会不会仍旧属于我!哪里也不去仍旧待在我的身边!你是我的妻,阿拂!我爱你,我没有一日停止过思念!”
“放开我!”
君拂用力一甩手脱离了他的禁锢,满是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心底就像被一次又一次投入了落石,起了止也止不住的思绪浪涛。
“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她有些歇斯底里,几近嘶吼道,“是你先抛弃了我!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放任神界对我的敌意企图伤害我!是你选择了神域与大义不由分说决绝的与我分开!天牢一战时我给了你多少次的机会,我甚至祈求你不要抛下我,可是你呢?你说宁愿在过去不认识我,说你我的相遇、你我的过去都是大错特错!……画无骨,你可知在这番话后我整个身子里的血跟肉都似被生生磋磨,像抽了筋扒了皮一样的苦痛!肝肠寸断下早已对你彻底寒了心,绝了情。”
她几个动作粗鲁地用指尖擦掉从眼眶里落下的泪,杏眼通红却倔强地咬紧唇不肯示弱,几个喘息后傲然的抬起脖颈,维持仅有的最后尊严才不至于崩溃。
“你走吧,回你的仙界去。”
“……阿拂。”
画无骨不放弃的想要上前,眸中满是痛惜。若不是如今二人旧事重提,他竟不知道自己曾经说出过如此多的混账话!这叫当时的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去承受这一切的……?
“都怪我,都怪我……”他在这一刻如同孩童般手足无措失了冷静,几次摇头组织语言道,“我不知道当时在天牢一战中自己竟对你说出了这些不可理喻的混账言语,若我能站在你这一边,我能够好好陪着你!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是不同的……?你也不会到了阡陌的身边。”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眼下在君拂这般泣血的质问声中,画无骨除了全数接收竟连一句辩解的话都只觉自己混账开脱。
“……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再次接受我?忘记这一切,再给一次机会让我抚平你身上大大小小所受的伤痛?”
“再也……不可能了。”
君拂眼里噙着泪,闻言摇摇头满心复杂,在所有的伤害都已经铸成以后,画无骨……不配再跟自己谈救赎与原谅。
“……你可还记得渊灵一战?可还记得若依最后是如何死的?”她的声音很轻,似飘荡的浮萍茫然没有归所,“她们都是被你害死的啊……都是因为你的选择,害死的不是吗?你为了神域选择抛弃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我仍旧闭目塞不打算放弃……结果待我重生归来之时,你就是这般步步紧逼,送了我一份大礼……难不成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了结我的性命?”
那一日,那一日重生醒来之时,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木淋汐是以何种绝望的心绪与君拂的神识融合……若依的痛、木淋汐的绝望种种交织,才有了现在的君拂重生。
“……过不去了,想也别想让我忘记。”
画无骨望着她,那满目的冷光好似尖刀将自己戳得遍体鳞伤,心底的希冀随着这番话渐渐沉到了谷底,只觉周身冷得僵硬。
“……是我错了。”
他面上起了一丝苦涩,无力感顿生于心,眼下的这番谈话不过三言两语就到了僵持的地步,自己更是被伤得无处可逃。
“……今日,终究是我来错了。我本侥幸的以为,你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是我错了,从开始就错的彻底。”他摇摇头压下鼻尖酸涩,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停留魔界久久不回了……所谓的仙魔要紧事也只不过是我想见你一面的幌子,你生气也好发难也罢,我全部都接受。”
“好好的,你也是,阡陌也是。”
画无骨最后深深凝视了君拂一眼,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进了自己的脑海,心中再不舍得也失去了资格将其拥入怀中,最后只能一个侧头心伤难以抑制。
“我一人回了即可,来回的路线我也有了记忆。”
话落罢,他袖袍一挥身形似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徒留君拂一人怔怔地站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久久……都回不过神。
二人平日里休息的寝室中,阡陌眼见到了一个时辰还未听闻侍婢通报君拂回了的消息,本就似煎熬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现下是如何都呆不住了。
“我出去看看。”
“殿下,殿下!”
他匆匆留下一语就走出了殿门,不顾身后频频的惊呼声就要往魔宫的方向走去。可谁知刚过了拐角就见到了前方熟悉的人儿,不禁喜出望外道:“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娘亲,娘亲!”
这惊喜的呼唤声惊得君拂一下回了神,原本失了焦点的杏眼这才起了丝丝惨淡光亮,闻言勉强笑了一下,故作无事说:“我答应你时辰一过必定会回来,又岂会做那轻易食言的人?你看看你,又只着单衣跑了出来,快快进去,我们一起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