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紧皱,戾气重又萦绕周身。
画无骨一直都在认真听着着段故事,察觉到灭世的突然变化后,心里捋了捋走向,估摸着时间。
父神开天辟地,为九州大地的初步形成奠定了必不可少的基础。而后随着天道诞生,有了灵气跟生机,万物复苏,虫鱼走兽开始繁衍,那么……
缺的就是推动九州大地发展前进的人类了。
他有了答案,心下了然,开口问道:“女娲、祝融、共工这三位上古神尊虽降生的比父神晚,可仍旧是属于那个时期的英伟人物。”
千万年都过去了,他们也该出现在历史舞台之上了……捏土造人、教会他们如何用火、如何制服大水……种种丰功伟绩,在古书中占据着不可磨灭的地位。
灭世见他一点就透,随意几句话中就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难得的有了一丝另眼相看,对他瞬间印象改观。
“你倒是个聪明的。”她赞赏一点头,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没错,女娲最先降生,她称盘古为父神,最善变化之能,一日就能化七十多变。”
“她以黄泥仿照自己抟土造人,创造了九州大地人魔神三界鼎力的局面。”
“祝融,以火施化,号为赤帝,祝天地之融。在女娲造就人类后,赋予了他们造火的能力,教会了他们如何使用火。”
“共工氏一族向来是治水世家,降生以后天道赋予了她水灵力法系,当时的人类尚且弱小,面对大自然的洪水侵袭,是她主动化解、治愈灾害。”
三言两语压根道不尽他们几人在史册中的宏伟地位,而她自己呢?
灭世不禁苦笑,回想起千万年的故事,果然前期过得有多满足,这种幸福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后面天道自会让她一一偿还。
女娲、共工、祝融的降生于当时的她无产生多大心里负担,她与南萧两人已经在修罗共住了许久。
每一天的曼陀罗花海美景,磅礴大气的层层山岩,让她忘却了自己是凶兽灭世,忘却了外界浮华,周身祥和安宁不问世事,只想就这样长长久久的过一辈子。
正因为过得太过安逸幸福,以至于在变故重重突生之时,才会使得她手足无措,心神动摇,神智不定。
“那一天,我本以为跟寻常一样,可是,我错了……”
她怔怔出神,想到不周山顶压下来的巨大痛楚,如今整块后背仿佛都在隐隐作痛。
盘古从未想过绕过她,也许在混沌相遇之时就对在黑暗中诞生的她起了杀心。
而后期忙于建设九州大地才使得暂且放过了她安宁度日千万余年。一直待女娲、共工、祝融降生后,几人立马联合商议,找寻她的身影,打算除掉她。
灭世在混沌初期被盘古震碎了初化成形的兽丹后,这往后千万年被难得的平静冲昏了头脑,原本有数次凝聚人形、修为大涨的机会,都被她抛之脑后。
于是,在山脉小屋前被不请自来的女娲、共工、祝融以及随后的盘古围堵时,她除了苦苦哀求、无助又狼狈之外,别无他法。
“那南萧呢,他与你同住一起,为何不救你?”
画无骨凝眉一皱,寒气凛凛。
若是以友人相称,即使南萧此人对灭世并无多余情感,可就冲这千万年相伴的情谊,如何也应该挺身而出,救下她于水深火热境地。
画无骨每次的提问都能戳中她内心深处最想遮盖的要害处,此刻也并不例外,长久难愈合的伤疤血淋淋地在心口处淌血。
她嘴角嘲讽一勾,嗤笑出声,道:“是啊,连你都明白当时这个道理,出手相助……”
可是南萧,他,并没有。
在被祝融火攻打伤、共工水神力禁锢不得脱身之时,女娲的攻势、盘古的攻势一道接一道,打在初期本就尚未逐渐成形的她身上,灼烧的巨痛却抵不过心里的寒意。
因为她能透过空中四溢的各方灵气,视线笔直地望进门口背手站立的南萧眸中,那瞳孔深处的漠然比身体遭受的痛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我逃跑了。”灭世喃喃出声,脸色苍白,“再这样被打下去,真的会身影消散,重归混沌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孑然一身的孤独,这样的结局让她惊恐害怕,所以她逃了。
逃离了这艳丽似火的曼陀罗花海,逃离了这片南萧曾经带她一起来的修罗,身上白毛被真火糊成一团,就连龙角都缺一块。
画无骨痛色一闪而过,双手在身侧屡屡握紧而后松开,强压下想要抱她入怀的冲动。
“后来呢?”他虽然知道了灭世的结局,可还是想要弄清楚她在这之前到底受了多少伤害。
“我回了过去的小木屋。”灭世低眉瞧不清神色,淡淡道,“那里除了堆积几厘米厚的尘灰,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我清理出一方床榻,在那睡了一晚。”
夜晚睹物思人,想到过去南萧对她的照拂,再去比对方才他漠然冷视,见死不救,怎么想都如一场不真实的梦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日,她便回去了。
心有惴惴,很有可能女娲、共工、祝融、盘古四人就守在那里等着瓮中捉鳖,危险重重,可她还是选择回去了。
她想要亲自去问问他,得到答案。
“我那一夜没睡好,应该可以说是压根没睡,两只眼眶青黑,再加上狼狈的逃命,压根没时间打理着装。”
灭世忆起当她小心翼翼踏入修罗山脉,踏入院落时,对上的正是南萧不加掩饰的厌恶视线。
他仍旧一身得体兽样图腾黑袍,肩披同色系披风,薄唇紧抿,似乎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况且,对比上自己一身狼狈,他的确是太过干净、太过耀眼了一些。
“我当时一进去,气势就矮了半截,更遑论卑微到骨子里的感情。”
“一见误终身,他恐怕是天道特意加之给我的劫难。”
灭世身后的发丝微微飞扬,扫到画无骨的身上,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心绪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