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么伤心,是因为二娘的缘故吧!”俯身低头上前,云汐言的声音极轻。
听罢云汐言的话,云将军不觉讪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自蒲团上缓缓起身,走到一边的香案上点了一炷香道:
“我有什么好伤心的?她害死了你娘,害死了那么多的人,都是因为她,才使得我们大祁屡屡战败于妖影国。至今完颜老将军还因此,驻守北境无法返回皇城呢!她……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云书旗说这番话时,身子始终背对着云汐言,上香的动作也是手抖得厉害,可他却仍是倔强的将手上的香枝插入菩萨像前的小香炉之中,背影显得极为苍凉。
“父亲真是这么想的吗?若真是这样,父亲又何必跪在菩萨面前忏悔,何必为了一个死有余辜的人痛哭流涕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瞎说!”长袖猛然一挥,云书旗再转过脸来时,眼底里满带着被戳中心事后的愤怒,“这话,你在为父面前说倒也罢了,万不可当着外人的面信口胡言,知道吗?”
“是不是胡言父亲应该最清楚吧!二娘临终前都和我说了,她说她并不后悔这样做!”
云汐言此话一出,云书旗眼里的神色果然大变。
面上的愤怒一瞬间退却,眼底里满带着歉疚与惋惜。
良久后,他才将一双手满是老茧的厚重大手,重重搭在云汐言的肩膀上,眼底满带哀求着道:
“她……她还和你说什么了?阿言,你告诉我,她还说什么了?”
待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云汐言却是忽然话锋一转。
“父亲,你和二夫人狼狈为奸害死我的母亲,却独独只因二娘的死忏悔,难道不该为我娘忏悔吗?”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紫絮并未完全将真相告诉你吗?”
“父亲指的真相是什么?”
一把拂开云书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云汐言遂假意受伤的朝后退了三两步。
那样的受伤的神情,竟是生生骗过了一向老练的云书旗。
待重重叹过气后,云书旗方才悠悠开口道:
“阿言,你母亲的死,并非为父所害!但却也算是为父间接所为……”
看出了云书旗该是要吐露真相了,云汐言忙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了起来。
“那一年,为父同完颜老将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归来,身为先锋的我,被皇上嘉奖册封为了金骑小将军,也是在庆功宴上,结识了紫絮。那时候的紫絮,古灵精怪,颇为灵动,但却因为柳氏不受皇室待见,在世家子女中地位不显。”
听到此处,云汐言不禁想起了之前二夫人在马车上说过,她和云将军是最先两情相悦的。
本以为二夫人是妒妇的梦幻之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后来呢?为什么您又娶了我娘呢?”
被问及此,云将军面上略显尴尬。
但终是没有停顿多久,便又继续开口了。
“同你娘结识,也是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为父去隽城崎赤山庄做客。那时候的你娘并非是高门小姐,而是……当时崎赤山庄庄主的义妹。我同你母亲认识的时候,见她学识渊博,谈吐不凡,温文淑雅,一来二去的接触过后,便不禁动了真情……”
听到这里,云汐言不禁在心里大骂云将军是个老渣男!
明明已经有了心悦的女子,还在外面对被人动情!居然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简直是渣男中的极品。
“后来呢?您娶了我娘之后呢?”
“你娘过门后不久,便怀了你,那时候,紫絮曾背着你娘偷偷找上门来,哭着喊着对我百般怨怼。我那时担心你母亲知晓此事会动了胎气,便安抚她说,等到你母亲平安生产,再考虑嫁娶之事。”
什么担心动了胎气?都是渣男为自己的渣、自己的不负责任,随便寻得借口罢了。
撇了撇嘴,虽然心里早已经把眼前的这位云将军人肉了百八十遍了,但云汐言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聆听其接下来的话。
“次年春日里,你母亲终于将你生了下来,柳家人听说之后,也便忙张罗着,要让紫絮嫁过来。也是因紫絮故意散播谣言,说是哪怕是做妾室也一定要入云将军府,无奈何之下,我便只得答应了成亲。”
“然后呢?她就生下了云胭儿我和作对!我很好奇,二娘她到底是怎么和妖影国的妖客有所联系的呢?”
云书旗方才故意避开这个问题,先讲述了他是如何迎娶紫絮的。
没想到阿言的思路比他跳跃的快,一下子便问到了要害之上。
佯装干咳了两声后,云书旗遂将身子侧了侧,不敢再去看云汐言的脸了。
沉默了片刻,才终于拖着长音道:
“这……此事……阿言啊!要不你还是不要问了吧!”
看出了云将军的为难,云汐言即便是猜也大抵猜出了原因。
只是,她现在最纠结的还是要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如果她死咬住不放,万一云将军杀她灭口怎么办?
但转念又一想,虎毒尚且不食子,想来云将军也不会这般心狠吧?
这样想来,云汐言最终还是决定一吐为快了。
“若我没猜错的话,二娘应该是替父亲您背的锅吧?”
云汐言话音刚落,云将军立即转过了脸来,一脸惊恐的望向其。
意识到自己猜中了,云汐言于是继续道:
“二娘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会认识什么妖影国的妖客的。想来二夫人那见不得人的买卖,明着是二娘帮忙交易的,实则都是父亲在背后暗中指使吧?”
如果这件事说通了,那么本主的母亲死后,云将军装傻不去查问,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了。
“阿言……”
“父亲不必瞒我了,二娘说了,她不后悔为你做这些,哪怕最终落得个江畔自刎,哪怕她背下所有罪过一人赴死,她都不后悔所做的这一切。她只求我,放过胭儿,要我饶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