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天在场的人不少,可是依旧没有谁愿意站出来,说这个女子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
毕竟,罗敷惹到的是阳平郡太守,而他们只是最卑微渺小的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罗敷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莫家小院的,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刺得眼睛生疼,生生的流出眼泪来。
罗敷手扶着脑袋,感觉眼前一黑。
“少夫人!”阿宁连忙扶住罗敷,将罗敷艰难的挪到阴凉的地方。
“少夫人……”阿宁拉着罗敷的手,眼泪无休止的流,像是要将这六月的的太阳给哭会去一样。
“傻丫头,怎么就知道哭啊!”罗敷无力的抬手,拭去阿宁脸上的泪水,动作轻得恍若隔世。
阿宁反握住罗敷的手,抽泣的说道“少夫人,都是阿宁没用。”
罗敷笑得无力极了,神色苍白,“不怪你,本应如此的,逃不掉的。”
罗敷闭上眼,觉得甚是乏累。
阿宁搀扶着罗敷,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因为烈日当空,汗水湿透了衣襟,脸上沾满了灰尘,在脸上留下弯弯曲曲的痕迹来。
发髻凌乱,衣裳上也沾满了泥土,神色狼狈。
阿宁也比罗敷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眼睛被哭得红肿,神色悲戚。
一路上,罗敷都冷眼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路人,那些曾经看见她都热情招呼的相邻,那些曾经看见她都行脱帽礼的儒雅绅士……
罗敷不在乎了,名声至此,不能再坏了。
罗敷这样安慰着自己。
面对这些谩骂指责,罗敷能忍,可是阿宁却是忍受不了,怒目圆睁的瞪着那些乱嚼舌头的妇人,“你们乱说些什么啊,我家少夫人平常也没少帮衬你们,如今却这般落井下石,当真是一帮畜牲。”
没点名道姓的叫骂,淹没在人群中,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骂声依旧不绝于耳。
罗敷稍微用力的握住阿宁的手,示意阿宁不必多说。
“少夫人!!”阿宁不服的抗议,就不明白,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要接受那些人的侮辱。
罗敷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多说无益,不如沉默来得可爱。
阿宁也不敢违背罗敷的意思,乖乖的闭上了嘴,耳边那些污秽的言语一直未曾间断,阿宁选择自动忽略。
“少夫人,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啊?”阿宁一直搀扶着罗敷,不离不弃。
在阿宁最困难的时候,是罗敷帮助了她,一直待她如妹妹一样,阿宁也只想寸步不离的跟在罗敷身边。
去哪儿?
罗敷站住,看了看前路,又回头看了看来路,去哪儿呢?
“不知道。”简短的话语从苍白干裂的嘴唇中流出,虚弱无助此时此刻都在罗敷的身上看得见。
还能去哪儿呢?
婆家不要自己,娘家不能回。
怕是现在自己的父母也在受人指责,被人看不起吧。
自己去哪儿啊?
罗敷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啊,你快回来啊。
怀桑,你快回来啊,罗敷真的真的需要你啊!
稠桑村外,一个破旧得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的寺庙,阿宁生气了火,一旁躺着没有任何生气的罗敷。
一路跌跌撞撞,本来两个人是想在城内的一处荒废的宅子里住下的,却不料那些所谓自以为是,替天行道的善良之人,就如此容不下她们,硬是将两人赶出了稠桑村。
大军即将出征,帅帐内围满了大大小小各路的将领,商讨着战术,人员分配。
长长的桌子上,是当地的地形路线,莫怀桑指着一处山坳,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只见得那些将士都赞许的点了点头,对莫怀桑的话显然是佩服至极,言听计从。
确定好计策,莫怀桑挥手辞退众人,瞬间那人满为患的帅帐便只剩下莫怀桑一人了。
陡然觉得心脏的地方狠狠地纠了一下,疼痛入骨。
却转瞬即逝。
同样,躺在寺庙里的罗敷也是被这疼痛惊醒,面色苍白的揪着胸口的衣服,一滴泪水又无声的淌下。“怀桑……”
“等我……”莫怀桑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军中却暗潮涌动,人心惶惶。
那个英勇善战的将军,双目如炬,志在必得。
莫怀桑的心情高涨,只盼望着快快了解,家中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出发!”莫怀桑骑着一匹矫健如风的白马,威风凛凛。
罗敷睁着眼,再也无法继续入睡,只觉得无助,惶恐,不安,都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