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不轻不重的传入耳里，苏相思从深陷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抬起头。

当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谁时，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冷了脸。

本就严肃不爱笑的脸色，在那一刻，称得上是寒霜遍布。

她是不是有的未卜先知的能力，刚想到那些事情，人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厉泽尧身着浅咖色大衣，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矜贵冷漠，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比苏相思高出很多，在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微微的往下。

“相思。”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厉泽尧，声音沉稳，简单地两个字，无法窥探情绪到底如何。

苏相思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名字，只因为叫着她名字的人是厉泽尧，害死她姐姐的杀人凶手。

“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她冷着声音开口，不过是二十三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森冷刺骨。

“我想跟你聊聊。”

“聊聊？”苏相思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讽刺的笑话一般。

“我跟一个害死我姐姐的凶手有什么好聊的。”

姐姐，苏晚。

厉泽尧眸色深沉，下颌线紧绷。

“不聊当年，也不聊她，聊向煜。”

她？

“她？厉泽尧，你是心虚的吧，不然何至于连我姐姐的名字都不敢说。有的时候我在想，你怎么不在我姐姐死后就遭遇劫难，凄惨的死去呢。可是后来我又觉得，死对于你来说太简单了，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活着受尽一切的人间疾苦。”

厉泽尧薄唇抿成一条线，未说一句话。

苏相思看他这副样子，突然讽刺的笑了。

“厉泽尧，不知道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姐姐，或者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有我姐姐的亡灵纠缠？”

厉泽尧眉色凝重，对苏相思说的话从始至终，都没有作出回应。

苏相思厌恶厉泽尧到极致，此刻跟他说话，她都觉得是恶心自己。

所以在那句话落下之后，她便转身，准备去找向煜。

厉泽尧来这里的目的还未达成，怎么会轻易地放苏相思走。

他几个快步走到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为什么一直待在向煜身边？”

苏相思眉头皱起。

“让开。”

“我心里的疑惑你不解释别想离开。”

苏相思勾唇冷笑：“厉泽尧，你不要忘了，我的身手是姐姐教的，你觉得当年你打不过姐姐，现在又会打得过我吗？”

“你只有一个人。”

言外之意这般明显，苏相思怎么会听不出来。

“是啊，我的确只有一个人，但是厉泽尧，就算我死，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一个字。”

“苏相思。”厉泽尧有些怒，连名带姓的叫着她的名字。

苏相思却笑了。

“苏？厉泽尧，你不配提我们苏家人的姓。”

她说完，准备离开，厉泽尧怎么会轻易作罢，正准备让跟着的人上来控制住苏相思，就看到了不远处，缓缓朝着她们走来的向煜。

向煜，向挽歌的弟弟，厉泽尧最后还是顾及了。

向煜走到苏相思身边站定。

先是低声问苏相思：“相思姐，你没事吧。”

苏相思摇头。

在确定她没事后，向煜才将视线落到厉泽尧身上。

“厉先生。”

很客气的一个称呼，好似没有更多的私人感情。

这是当年之后，厉泽尧第一次再见到向煜。

少年已不复当年稚气，长得相貌堂堂。

情绪也不再像当年时刻挂在脸上，取而代之是超乎同龄人的稳重深沉。

“向煜。”

“不知道厉先生来这墓地做什么？”他问，语气淡淡，仿佛只是旧人相见，礼貌客气寒暄。

“向煜，你回来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或者，你也该见见傅承勋。”

向煜开口拒绝：“不必了，厉先生。我只是回来看看祭拜一下我母亲，很快离开。”

厉泽尧神色复杂，抿唇，道：“关于向挽歌的事情，我很抱歉。”

"嗯，厉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们就先走了。"

厉泽尧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

向煜却点点头：“再见。”

“相思姐，我们走吧。”

厉泽尧站在原地，看着并肩离开的一男一女，目色由浅变深。

……

车子驶离墓地。

向煜的视线落在一边，神色有些落寞悲伤的苏相思脸上。

“相思姐，你没事吧。”

苏相思视线落在窗外：“没事，就是故人重逢，有些深埋于心的恨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向煜理解苏家人对厉泽尧的恨。

其实，别说是苏家人，他也照样恨厉泽尧。

只是，他不是当年那个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不懂事的向煜了。

有些恨意，再深，也要学会克制。

苏相思不说话，向煜怕她自己一个人难受，尝试着跟她聊天。

“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

“他想要跟我聊聊。”

“聊什么，关于苏晚姐吗？”

苏相思摇头，声音很轻：“不是，关于你的。”

这倒是让向煜有些意外。

“我以为是关于苏晚姐的。”

苏相思冷哼了一声，语气更冷了起来。

“他有什么资格提姐姐，他连我们苏家人都不配提起。”

向煜明白苏相思对苏晚的感情有多深。

闻见她这样，也不好再接着聊苏晚。

“厉泽尧问我什么了吗？”

“左不过是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还有我们苏家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的话。”

“他选择直接来问倒是有些意外。”

“什么都查不到，他自然要来问。”

“他这样锲而不舍，怕是傅承勋在背后嘱咐的吧。”

苏相思嗯了声，但也不是完全认可：“厉泽尧这个人，对我们苏家从来没有放下过，可能这其中有傅承勋的缘故，但也不排除，他想要对我们苏家了如指掌的那份心吧。”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苏相思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

“随他吧，要查便让他查，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嗯。”

简单地聊了一下，苏相思糟糕的情绪有了一些缓和。

“看完念安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