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灵坐在喜轿中,众人的议论声传入她耳中,她却并没在意。
她在意的,是自己即将嫁给陆泓逸的事实。
大红喜轿,大红盖头,还有身上这大红的嫁衣……
她是当真要当逸王妃了,是正妃,不是侧妃。
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是疼的,不是梦。
可为何心中会有那么一丝恍然?
身旁的青筠见状连忙捉住她的手:“小姐,大喜的日子,您掐自己作甚?”
盖头下的江若灵摇摇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幕有所似曾相识。”
青筠连忙说起了吉利话:“说不定您与逸王殿下是三世夫妻,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呢。”
江若灵闻言忍俊不禁:“就你油嘴滑舌。”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能哄小姐开心?小姐,您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嫁去逸王府后,您身边不是还有奴婢吗,奴婢绝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青筠忠心耿耿道。
其实她倒不担心逸王殿下会欺负小姐,只是听说逸王府那些下人,许多都是从宫里来的,光是太后娘娘赏赐给逸王殿下的宫女,还有好几个。
那秋燕,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秋燕如今跟在了江若灵身边,而不在逸王殿下身边。
江若灵把秋燕留在了江家小筑,没将人带到逸王府来。
青筠觉得小姐总算又聪明了一回,小姐与逸王殿下的婚期越来越近,那秋燕就越来越烦躁不安,几乎把对小姐的妒忌,与对逸王殿下的喜欢,全都写到了脸上,自以为藏得住,实则旁人皆看在眼里。
不过江家小筑的下人中,并没有谁同情她的,毕竟陆泓逸与江若灵这般恩爱,绝大多数人都是羡慕的,巴不得这对神仙眷侣早已修成正果,又哪会妒恨?
与江家小筑不同,逸王府里,对江若灵虎视眈眈的人可多了去了。
这其中,就包括太后赏赐给陆泓逸的那几名宫女。
几名宫女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神色各异,心思却都差不多,只恨不得天突然塌下来一块,将江若灵的轿子压扁,让她做不成新娘,把喜事变丧事。
“紫鸢姐姐,人马上就要嫁过来了,我们可如何是好……”一人六神无主地说着,楚楚含泪,好不自怜。
她们虽从未当真陪过床,当来逸王府,就是作为陪床丫鬟来的。
逸王殿下冷落了她们好些年,如今马上要就赢取正妃了,这意味着她们这辈子恐怕是再也爬不上逸王殿下的床了。
在哪里当下人不是当?她们从宫里出来,原以为来逸王府能过上好日子,哪曾想竟还是做丫鬟,还不如在皇宫中来得有身份。
光想想这个,几人就好不气闷。
她们断然不敢怪到陆泓逸头上,一腔怨怒尽都倾向了江若灵。
“听秋燕说,这江若灵可不是个善茬,对下人严苛至极,今后她当了主子,哪还有我们的活路?”其中那个叫紫鸢的说道。
“可事情已成定局,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有人叹气。
而这时,江若灵的轿子已经进府了。
喜婆不停说着吉利话,陆泓逸来到门前,亲手将江若灵牵了进来。
她一身嫁衣红彤彤的,手却白嫩,软如豆腐一般,直叫他不忍多用半分力气。
恍然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粉色衣裙,嫁给他当侧妃的女子,那女子的影子如今已在他脑海中变得很淡,眼前生动鲜活的江若灵,却时时刻刻占据着他的心。
与她一同迈过门槛的一瞬,陆泓逸的心跳似乎也变得鲜活了起来。
仿佛心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燃起,滚烫的,炽热的,全是难以言说的高兴。
他终于,能娶她为妻了。
“一拜天地……”
耳边传来热闹的锣鼓声,江若灵就着锣鼓声,由陆泓逸牵着,拜了天地。
作揖时头上的喜帕稍有滑落,她在那一抹大红的边缘,瞥见了陆泓逸线条明晰的侧脸,心中顿时有种安稳的感觉。
仿佛漂泊了这么多岁月,经历了这么多喜怒,只是为了遇到他,只是为了将手交到他手中来。
“二拜高堂……”那声音又道。
江若灵的高堂,如今只剩下江良骥。
可她已自立门户,江良骥自然不会来自取其辱,故而高堂的位子空着,上面只摆着她母亲的牌位。
至于陆泓逸,他的母妃去世多年,父皇也没出席宴席。
两人对着空空无人的高座上作揖,高堂便算是拜完了。
“夫妻对拜……”
陆泓逸稍稍退后一步,躬身时留心着没有磕到她的头。
“礼成,结为夫妻,送入洞房!”
周围顿时一片喜庆,有当真为二人成亲一事高兴的,例如颜家人,也有暗地里冷言冷语极尽讽刺的,例如徐叶榕。
徐叶榕难得获准出府一次,本该开心才是,因是要来逸王府眼睁睁地看陆泓逸与江若灵成亲,心中便有了深深怨气。
环顾四周,不见那秋燕的踪影。
不过也无妨,秋燕来与不来,事情都已成定局。
徐叶榕冷冷看着不远处的江若灵与陆泓逸,咬牙喃喃:“逸王殿下,你就等着吧,我今日定要送上一份‘大礼’……”
与此同时,江若灵已被送到了喜房。
她稍稍撩起盖头,朝四周打量。
房间的一切都布置得十分雅致,也颇为喜庆。
红烛燃着,喜字贴着,桌上还有两杯合卺酒。
“新娘子可不准自行挑盖头。”喜婆见了,连忙阻止。
江若灵便将盖头放了下去,喜婆递给陆泓逸一根喜秤,陆泓逸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喜秤,轻轻地,在盖头边缘一挑。
大红盖头滑落在一旁的丫鬟手捧的银盘里,喜婆喜笑颜开地说道:“恭喜恭喜,这可真是福禄鸳鸯,天缘巧合,美满良缘,郎才女貌,老身祝殿下与王妃娘娘白头偕老,百年琴瑟,百年偕老,子孙满堂……”
本有一箩筐吉利话要说,偏生陆泓逸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冷漠,也有些不耐。
喜婆素来是善于观察眼色的,见状哪里还敢留,连忙带着丫鬟一溜烟地告退了。
房中,便只剩下了陆泓逸与江若灵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