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泓逸看着她,话里多了一丝思虑:“不会再给你物色不好管教的下人。”
他知道,以江若灵的性子,之所以会这么说,定是下人中出了些心思太多的,至于是谁,陆泓逸暂且还猜不到。
他断然没想到会是那秋燕,秋燕在逸王府待了好些年,对他伺候得尽心尽力,没出过任何差错,故而在他看来,这个丫鬟是十分稳妥的。
可伺候他尽心尽力,却不一定伺候别人也会尽心尽力。
陆泓逸“重活”一世不过是看清了心思已然表露的那些人,对秋燕这等心思并未表露的,却知之甚少。
江若灵听了他的话,只是一笑,并未说什么。
秋燕那丫鬟没做出什么显而易见的恶事,即便她说,陆泓逸也是不会信的,与其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多费唇舌解释,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好好吃一顿饭,何必惹得陆泓逸不快?
而此时,秋燕正站在门外头。
她并不必守在这里,可她想远远地见陆泓逸一面。
陆泓逸是她心目中的战神,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以为他会娶那徐叶榕,以为他今后还会有妾室,会有陪房丫头,可江若灵的出现打乱了这所有的一切。
秋燕甚至觉得,江若灵是个扫帚星,只是小门小户之女,却妄想嫁给逸王殿下。
若殿下娶了那江若灵,至少是娶了个太尉之女,在朝中也算是打通了更多的枝节,能得更多的拥护,可娶江若灵,图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江若灵的美貌?
像江若灵这样的女子,的确是美貌过人,年龄尚小就已出落得如此出众,假以时日能成为京城第一美人也说不定。
可京城美人如云,为何逸王殿下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秋燕断然不肯相信逸王殿下是真心爱慕这个江家女,若承认了这一点,她所有的心思,就全都落空了。
她只奢望着逸王殿下哪日能看到自己,能喜欢上自己,而现在看来这些显然已是不可能。
怀揣着希望,到头来却绝望的滋味,让秋燕内心难受不已。
尤其在看着陆泓逸瞧向江若灵的视线时,她更是从中看出了之前从未在逸王脸上发现过的深情。
如若那些神情,都能给她,该有多好。
既然她在逸王殿下身边苦守多年都得不到,那江若灵又凭什么能得到?
秋燕心中有了一股恨意,更有了一股狠意。
她此时无比确信,自己与那徐家小姐暗通往来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至少若江若灵成为逸王妃,自己全无机会,而若徐家小姐徐叶榕当上逸王妃,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机会的。
至于逸王殿下喜欢谁,不喜欢谁,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
逸王殿下怎么说也是皇子,难不成还能真真正正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抱着这种念头,秋燕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转过头不再去看那屋里含情脉脉的两人。
江若灵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喝完了陆泓逸亲手盛的鱼汤,她又夹了几块爱吃的排骨,吃得饱饱的。
今日夜里不用习武,因搬家事务繁多,习武的事须得暂且放一放,不过吃还是要吃好的,她断然没有饿着自己的念头,哪怕身材圆润些,也好过瘦骨嶙峋风一吹就倒。
须知今后在逸王府里,她要面对的人和事都还多着呢,没有点力气,哪有心思躲明枪防暗箭?
陆泓逸见她吃得香,心里也高兴。
“你近日胖了些。”他道。
旁的女子若听了这话,怕是要暗想逸王殿下是不是对自己多有嫌弃,江若灵却没有这等困扰,她知道陆泓逸巴不得自己吃胖些,免得身子骨瘦瘦弱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每日吃饱喝足,还习武强身健体,自然是要会胖的。”她道。
陆泓逸见她放下筷箸,便给她拿了一块糕点:“尝尝这梨膏,听说很是清润。”
江若灵接过,咬了一口。
梨膏好吃,却有些甜腻。
陆泓逸又给她倒了一碗酸梅汤:“冬日里原是不兴喝这酸梅汤的,但你喜欢酸甜,我便叫厨子做了些,一次莫喝太多,免得酸倒了牙,到时便不能吃鱼吃肉,只能喝鱼羹了。”
江若灵又喝了大半碗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果然很合她的口味。
“你对我这般好,我该如何报答你?”她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问。
陆泓逸揪了揪她的鼻子,力道很轻,眸光亦带上了几分认真:“本王何时需要你回报?”
“可我总觉得,你对我的好有些无缘无故,若只是因为我救了你,大可赏我银子,何必非要娶我过门?难道是因为在邑县时有风言风语,,你为了不让我今后嫁不出去,所以才打算娶了我?”她问。
这疑团一直存在她心里,直白地问出来,还是头一次。
“并非无缘无故,”陆泓逸认真摇头,“说不定上辈子就欠了你的?”
“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与这辈子无关。”江若灵答。
陆泓逸头一次有些结舌。
他觉得女子太聪慧似乎也不是件好事,想得太多,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想了想,他道:“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又有何不妥?”
“你怎知这辈子就一定还对了人?”江若灵问。
她无法直白地说,自己是个穿书而来的,若这么说了,陆泓逸八成会将她当成怪物。
可这种事憋在心里,实在有些难受。
别的事情江若灵都想得通,唯独这件事,她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如果陆泓逸同她一样,也是了解前尘后事的,是因怜惜她这身体的原主,才对她动了感情,那一腔深情未免错付。
“这辈子,本王一定还对了人。”陆泓逸说得笃定。
话能骗人,心却是骗不了人的。
时日越久,他越发觉自己对“上辈子”见过的江若灵只动容,却并未动情。
而对眼前这个与上一世的江若灵截然不同的女子,他却深陷其中,时时被她的一颦一笑打动。
他从未见过如此生动鲜活的女子,她与旁人所想的似乎尽都不同,以至于有时连他这个向来能看透人心的,都不明白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