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一想也是,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法子有些不太妥当。
不过一时半会儿她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妥当,正迟疑着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王夫人又发话了:“小公子现在还昏睡着,不过想必很快就会醒了,到时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黄鹂,都说了夫人与你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又怎会害你?害你岂不是就害了夫人自己。”王夫人身边的嬷嬷也道。
黄鹂犹豫着点了点头:“那……那奴婢……”
“你快些去找老爷认错吧,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嬷嬷催促。
“我看你年龄与我女儿相仿,实在是不忍心看你将自己的一生给断送了,这是为了你好,换做别人,我可不会开这个口费这个神。”王夫人又道。
黄鹂虽然来府里不久,但对王夫人的行事为人也是了解几分的,知道王夫人对奴婢向来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时常有受不住被打死的,或是当众受辱脸面全无,事后跳井自尽的。
相比起来,王夫人对自己的确是仁慈的。
否则若是悄悄地将自己给除掉,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瞒过去了。
黄鹂想得简单,万万没想到王夫人之所以不杀自己,是因为若在这时候府里出了人命,任谁都想得到一定是有人在杀人灭口。
黄鹂是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到时所有人都会怀疑到王夫人的头上来。
王夫人这是不想引火烧身,否则她早就已经命人悄悄把黄鹂推到水井中,再狠狠往下砸几块大石头了。
黄鹂很快又想到王老爷是个宅心仁厚的主,或许自己主动交代,夫人再求求情,就真能免自己的罪。
毕竟那王小公子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她向王夫人磕了个头,说道:“谢夫人给奴婢指出明路,奴婢……奴婢这就去见老爷。”
王夫人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朝黄鹂道:“你莫要忙中出错,先坐下喝盏茶压压惊,我先教你怎么告诉老爷,一会儿我随你一起去。”
黄鹂感激地点点头。
嬷嬷给她倒了杯茶水,黄鹂诚惶诚恐地喝了一口。
嬷嬷又酌字酌句地教她说出“事实真相”,黄鹂认真谨慎地听着,很快就全记下来。
不多时,两人离开了王夫人的院子,朝王尚书那去了。
王夫人看着黄鹂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幸亏有这么个蠢丫鬟,否则自己还真就不好脱身了。
却说黄鹂来到王尚书的院子外头,立刻有家丁上前,不许她入内。
“奴婢……奴婢是来认错的,小公子‘生病’的事,是奴婢一手所为。”黄鹂按着嬷嬷教的,战战兢兢地说道。
家丁听了,大惊失色,立刻去禀告了王尚书。
王尚书很快就出来了,火冒三丈地看着这丫鬟:“你是何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叫黄鹂,刚入府不久,如今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奴婢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可言了,所以……所以前阵子在外头买胭脂时遇到一个江湖术士,见那术士擅长用毒,就起了歹心,给小少爷下了毒,让小少爷看似患上了癫痫之症。本想……本想等到老爷您重金悬赏求药时,再出手相救,得一笔不菲的报酬,怎料……怎料小少爷的毒如今已被解了,奴婢心里不安,所以前来说出真相,奴婢……奴婢自知罪该万死……”黄鹂伏地,结结巴巴地说着。
王尚书万万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
同样觉得诧异的,还有江若灵。
黄鹂说这话时,江若灵一直在旁听着,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奇怪这丫鬟为何会来主动认罪,而是奇怪这丫鬟似乎有些言不由衷,每说一句,就下意识地往一旁瞥一眼。
可她身边并无旁人。
江若灵隐约记得刚才似乎有个婆子,悄悄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而后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究竟去了哪。
莫非这个叫黄鹂的丫鬟,是下意识地想要瞥那婆子?
可这件事,与那婆子又有什么关系?
江若灵百思不得其解,正疑惑着,黄鹂突然脸色微变,低头咳嗽起来。
先只是咳了两声,而后就停不下来了,越咳越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那个术士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和他究竟在哪里认识的,你身上是否有那毒药的解药?”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王尚书急得不行。
然而黄鹂已然说不出半句话来,捂着胸口,面色痛苦无比。
江若灵见状不对,连忙上前。
就在这时,那黄鹂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嘴唇也一下子变得青紫。
这显然是中毒的症状,待到江若灵弯身替她把脉时,她的脸已经惨白得像是一张未然墨汁的纸。
有家丁上前探了探黄鹂的鼻息:“大人,这丫鬟……断气了。”
虽然府里也曾死过几个下人,可像这般死的,还真是头一个。
家丁觉得晦气,王尚书则是心急火燎,又气又恨。
气的是这丫鬟竟然就这么死了,恨的是这丫鬟胆大包天,居然胆敢用这种手段谋财,就是死了也是活该!
可他这小儿子的毒,眼下还没解呢。
线索虽有了,却断在了这丫鬟身上。
“逸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啊?”他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了江若灵身上。
这逸王妃既然能想方设法地把人逼出来,自然也应该有主意找到那个所谓的术士,拿到解药才是。
实则,江若灵并不是打算把人逼出来。
她只是想看看,府里的人在得知王小公子痊愈之后,究竟会是何反应。
那些大舒一口气的,定然不会是谋害王小公子的人,而那些坐立不安惶恐至极的,则极有嫌疑。
因尚书府人多眼杂,王尚书自己的人一时半会盯不过来,所以江若灵派青筠给陆泓逸送去了口信,向他借了些暗卫。
方才暗卫已然来报,说几个姨娘纷纷大舒一口气,聚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说着方才小公子发起病来有多可怖,唯有那正室王夫人,一直和嬷嬷在房里没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