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瞳接听电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因为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师,钱立仁。
不过,最终,顾以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老师,您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了?”顾以瞳没有避讳姜漫雪,直接把视频电话接了起来。
姜漫雪端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她知道,顾以瞳其实一直都在默默的观察着自己。
所以她丝毫也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不敢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
不过,作为正常的反应,姜漫雪还是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了顾以瞳。
然后,就见顾以瞳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姜漫雪略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没敢说话。
顾以瞳唇边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不过,在转过头去的时候,眸子却冷了几分。她心里更是确定,姜漫雪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想要成为钱立仁学生的打算。
“怎么,老师给你打电话,还得特意选时间了?”
钱立仁大师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出来。他确实是一位非常严厉的老师,可是,对于自己的学生,他却是非常的包容和宠爱的。特别是对于自己这位唯一的女学生。
当年,钱立仁收了顾以瞳之后,其实有打算不再继续收学生了。而到现在,也确实是没有再收过任何一位学生。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到现在为止,顾以瞳其实是钱立仁的最后一位弟子。
所以,钱立仁对她可谓是十分纵容了。
虽然这些年顾以瞳的画并没有让钱立仁很满意。但钱立仁也只认为是契机不够。
对于顾以瞳的画技,钱立仁是没有异议的,他追求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在钱立仁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顾以瞳听钱立仁这么说,当即笑着撒娇。
“老师,您说什么呢,您给我打电话,自然是什么时间都可以了。”
“还是你的嘴巴甜,会说话。”钱立仁朗声的笑起来,“不像你那几个师兄,就知道整天惹我生气。”
钱立仁故意的叹气。
顾以瞳马上哄他:“您不要跟师兄们生气。他们也是为了您好。让您在家好好休息,您就是不听,前些时候还跑出去写生,您还不同师娘说一声,难怪师娘找师兄们告状,让他们都来管着您。”
然后,钱立仁哼了声,生气道:“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现在都开始来管老师了?”
“不敢不敢。”顾以瞳最会哄人开心,自然不会硬杠他的火气,转而哄道:“主要是您这次把我们都吓坏了,回来还感冒。您不是又要来关城举办画展了吗?我给您备好药,您可一定要听话,按时吃药。”
钱立仁老了老了还一幅小孩子的心性。
“还是你最乖,最知道哄老师开心。”钱立仁这会儿高兴了,“行了,我叫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告诉你一声,过几天我就去关城。你帮我准备一下我用的东西。还有。”
钱立仁说着,特意顿了顿,转了个语调。
“我这次开画展,要用一幅你的画。”钱立仁这么说着,声音洪亮,但语气却十分的严厉:“你总不会再让我拿你那幅向日葵去举办画展了吧?用同一幅画在同一个城市举办两次画展,这对一个画家来说,简直是侮辱!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学生!”
顾以瞳原本还笑着的表情,突然有些僵硬。
一时间,她如坐针毡。其实,在之前钱立仁说起向日葵的时候,她就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想要打断钱立仁的话,可是却没有成功。最终,只能抿紧了唇,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睛瞄了一眼姜漫雪。
只见姜漫雪依然坐在那里稳稳的端着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以瞳轻轻舒了口气。
或许是钱立仁见她的表情算不上好,所以立刻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
“所以,这次必须要换一幅画来参加画展。”然后,钱立仁顿了顿,“我看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幅灵鹿图不错,不如就……”
然后,钱立仁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顾以瞳打断了。
她叫道:“老师!”
顾以瞳突然的开口,让姜漫雪也不由得抬起头。
在钱立仁大师看不到的地方,姜漫雪正以和他一样的眼神看着顾以瞳。
“老师,这件事等您来了之后,我们再讨论吧。”顾以瞳尴尬的笑了笑,她的眸子里有些复杂的情绪,让人读不懂。
钱立仁大师的表情或许是十分疑惑的,所以,顾以瞳再解释了一句。
“我这儿还有一幅画。”顾以瞳这么说着,把目光看向了姜漫雪,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继续道:“等您来了之后,我拿给您看,到时候,还需要您来指教呢。”
……
姜漫雪从顾以瞳家里出来的时候,舌根下还有些发苦。
不知道是咖啡的味道,还是友谊尽碎的苦涩滋味。
她的唇角翻出一丝冷笑,然后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汽车鸣笛声。
姜漫雪转头,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傅清野薄唇轻勾,笑意自眉梢眼角蔓延。
“来接你啊。”
姜漫雪低着头,脚尖踢了一下面前的小石子,暗自撇撇唇,嗫喏着却没说话。
在这南方湿润之地,傅清野的身高已然算高,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更不用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更是引人注目。
阳光自树梢穿过,洒了一地斑驳陆离的光芒。
他一身纯黑的羊绒大衣,竖领的款式将脸颊衬托得棱角分明,看着有些冷酷,不近人情的模样。
但那也是在看到姜漫雪之前。
他的眼眸一看到姜漫雪——
软啊,绕指柔啊。
冷硬的脸庞,线条瞬间柔化了下来,满心满眼只有她。
再冷的冰雪也抵不过深秋那一抹最绚烂的阳光,也不及你温言软语的一句话。
“走吧,我们回家。”
傅清野走到姜漫雪身边,牵起她的手掌。
姜漫雪咬着唇,虽面色犹疑,但却依然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傅清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