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您不是最近忙着城南那块地的事情吗?怎么还能那么清闲呢?”陆斯辰的眉梢微微挑起,声音缓慢而又低哑,像流动的泛着微光的细沙窠。
下巴微微仰起,眼眸直直盯着傅清野,神情似笑非笑。那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愉悦,但是这点愉悦却没有达到他的眼底。
傅清野眉梢都没动一下,剥着虾声音若常的回答:“再忙也要吃饭。”
陆斯辰唇角微微勾起,一声轻笑。
“也对。”
他说完后就揽着林雅如朝另一侧走去,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步伐坚定。
经过姜漫雪的身旁时,他的手指微动,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或者作出什么举动。
姜漫雪从始至终都垂着眼眸,凝神看着眼前的水晶高脚杯,似乎对那鲜红的红酒色泽看得着迷,陆斯辰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带起了一丝微风,耳旁的发丝飘飞,淡淡的烟草味传入她的鼻端。
陆斯辰最近烟瘾很大,身上常常带有这样的烟草味,隐隐迷幻的味道。
只有姜漫雪自己知道,她的心脏是跳得多么的快速汹涌,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浑身都是僵硬的麻木了。
林雅如本想为张茉出个头讨个公道,可是心里又深知陆斯辰能在百忙之中陪自己出来着实不易,只能不甘不愿的瞪了姜漫雪一眼,这才跟着陆斯辰离开。
一切又是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奇异的沉默。
姜漫雪面前的盘子里已经堆满了虾仁,很诱人的色泽。
傅清野将蘸醋小碟放到一旁,“吃虾啊,看着我干什么?”
姜漫雪牙根都咬得有些生疼,她看着傅清野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没来由的心理一阵烦躁。
尴尬,愧色,恼怒??
一时间五味陈杂。
“傅清野,你知道他会来这里。”有些无力的扯开一个笑颜,手掌微微握拳,声音里带着些些的颤抖。
傅清野看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
“姜漫雪,你最近变聪明了嘛,看来吴妈熬得大骨粥还是有点用的。”
“傅清野。”姜漫雪打断他的话语,压低的声音又惊又怒,还有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清野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苦荞茶,比起桌子上那杯有着美丽色泽的红酒,似乎他更偏爱苦荞茶。
这是一种偏执。
而傅清野,在温言细语的背后,就是这样一个偏执的人。
姜漫雪不是笨蛋,也不是蠢货,很多时候她只是不愿意去深究事情的本质。
毕竟,老人的话是道理的,过日子,糊涂一点的好,糊涂的人要好过得多,不会钻牛角尖。
可是,这一刻,她却没有办法装作糊涂了。
“傅清野,你早就知道我的合法丈夫是陆斯辰,对吗?”
姜漫雪一字一顿的问道。
她现在心里很难受。
她对傅清野的感官本来就复杂,像是救赎,明明怕靠近,但又却忍不住想要去取暖,这样的思想和行为她内心是唾弃的,可是却又忍不住。
傅清野就像罂粟一般,让她隐隐上瘾。
可是,这并不代表傅清野能够肆无忌惮的耍弄她,这让她的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傅清野唇角扯出一丝笑意,声音依旧很温和,“你跟我说过你结婚了,那我自然知道你丈夫是谁。”
“你调查我?!”姜漫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没有人知道她和陆斯辰的关系,除了林雅如,其他人就算再怎么寻了蛛丝马迹,也不会以为她是陆斯辰的合法妻子。
傅清野没有正面回答姜漫雪这个问题,他尤嫌刺激不够,反而是缓缓开口道:“姜漫雪,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委屈吗?你是他的合法妻子,但是他却从来不让你站在阳光下,你永远都在他的阴影里,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你……”
“傅清野,你不要再说了!”
姜漫雪从来没想到,傅清野竟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心里有些焦灼,有些苦痛,这些都直观地显示在了她那绷得笔直的身体上。她必须得承认,自己根本无法坦然面对陆斯辰与其他女人亲昵以对。与林雅如亦是如此。
脑海里满满都是他方才亲密地揽过林雅如的模样,仓惶起身。椅子与地板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惹得众人侧目,林雅如也循声望来。
姜漫雪此时已无法顾及这些,微微欠身,言语也是带着急惶之色,“对不起,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
她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座位。
傅清野挑了一下眉梢,沉默良久,而后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既然佳人都已走远,他缓缓起身理了理衣领,看向不远处的陆斯辰。就在他眼眸望去的刹那,陆斯辰也恰好转头。互相对视间,一个眼眸带笑,一个却是眼眸冰冷。
“斯辰,斯辰,你在看什么呢?”林雅如晃了晃手,有些不满。
陆斯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说完就擦了一下手,起身离开座位。
林雅如不疑有他,只是兀自喝着汤,她最近孕吐倒是加重了,好不容易才有食欲,得多吃一点。
洗手间在拐角处,很隐蔽的地方。
姜漫雪打开水龙头,洗了一下脸,她想要冷静一下。
傅清野的话语,让她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快要憋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傅清野的那些话她曾经在深夜辗转反侧的时候无数次想起过,呢喃过……
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和她结了婚,领了证,却还要把她隐在黑暗里,好像她很见不得光一样。
后来,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
她确实见不得光。
姜漫雪这个名字,注定不能给陆斯辰带来什么,没有背景,没有家世,除了成为陆斯辰的累赘,什么帮助都没有。
林雅如的父亲至少还能帮陆斯辰的事业上有所助益,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配呆在阴沟里,像老鼠一样,悄悄咀嚼那些过往的爱恋,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