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野已经坐在了餐桌前,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这是他每天早晨的习惯,他穿着一件圆领的棉质T恤,米白色,很闲适家居的姿态。
姜漫雪第一次看到他穿这么休闲,不禁多看了两眼。
倒也不是她好奇,傅清野总是穿得很规整,一丝不苟的衬衫马甲西装外套,袖扣领带,一样都不缺,大热天都是这样的配备,好像从来都不觉得热一样。
忽然冷不丁套了件如此休闲的T恤出来,让姜漫雪一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T恤的设计就是休闲款式,松松垮垮的套在傅清野的身上,露出了锁骨,忽然就让姜漫雪想到了四个字——秀色可餐。
这样的傅清野太不一样了,仿佛忽然褪去了疏离和冷冽,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
但是,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姜漫雪的脑子顿时就成了一片浆糊,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由于走了神,她差点撞倒了椅子,发出了一声闷响,这让她很是尴尬。
傅清野听到声响,眼神从报纸上逡巡到了姜漫雪的身上,轻声开口道:“急什么?”
姜漫雪本就心虚,根本不敢看傅清野的脸庞,更别说和他对视了,连忙低头落座,小声道:“没有急。”
傅清野收起了报纸,“吃吧。”
桌上的早餐很丰富,有中式的清粥和油条,也有西式的吐司和培根,颜色很丰富,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一桌,一餐,两人,四季。
这仿佛是生活最好的写照,姜漫雪曾经最想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生活。
桌上能有新鲜采摘的鲜花,对面坐着一个人,和自己吃早餐,闲谈两句,便圆满了。
傅清野舀了一碗粥放到姜漫雪的面前,姜漫雪的眼眸愣愣的看到了一旁花瓶里几枝新鲜的雏菊。
好像,她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梦想,傅清野竟然……帮她实现了。
可是,这是不对的!
她连忙收敛心神,开始喝粥。
她一边喝粥一边拿眼神偷瞄对面的傅清野,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他问昨晚上她为什么要去书房……
可是,傅清野一直没问,他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偶尔还用公筷给她夹一点腌制的萝卜丝。
他不问,姜漫雪心里反倒是像猫儿抓一般,如坐针毡。
正吃着,忽然玄关处传来一阵吵闹。
“让开,让我进去,我要见傅清野。”是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充斥着满满的焦躁。
陈小鹿闻言细语的劝说着,“齐小姐,傅先生现在不方便见客,您下次再来吧。”
餐厅离玄关不远,又是开放式的,没做什么隔音措施,因此玄关处的声音,姜漫雪竟也听了个分明。
她一听到‘齐小姐’这个称谓,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抬眼看了一眼傅清野。
齐小姐,是齐安诺吗?
傅清野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依旧是那副寻常冷静的模样。
他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的胭脂萝卜丝放到姜漫雪面前的盘子里,开口道:“吃啊,愣着干什么?”
姜漫雪连忙低头喝粥,动作快了些。
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傅清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来人已经没有了平日里良好的教养,犹如市井泼妇一般开始大声喧哗,带着盛气凌人的味道。
须臾后,陈小鹿走了进来,“傅先生……”
傅清野轻轻抬了一下手,打断了陈小鹿的话语,陈小鹿亦心领神会的没有再说下去,只站在一旁,不再作声。
“再喝一碗。”傅清野忽然开口了,声音温和,很冷静,不骄不躁。
姜漫雪看到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这才反应过来傅清野再跟自己说话,她忙摇头。
“不……不用了。”
“吃饱了?”傅清野又问,尾音轻勾,连带着眉梢也微微一扬。
姜漫雪本就不敢一直在这里呆着面对傅清野,听他这么一问,顿时点头,“饱了,吃饱了。”
傅清野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这才朝着陈小鹿下巴一扬,“让她进来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傅家是从来不在饭桌上见客的。
这句‘让她进来’也是足足让人等了半个小时,餐食撤下,会客厅里上了茶,准备好一切后,陈小鹿才去门口请人。
在这期间,傅清野换了一套衣服,将他身上家居风十足的纯棉T恤给脱了下来,又换上了衬衫。
会客厅里温度适宜,因此他也没穿西装外套,只在衬衫外加了一件马甲,深蓝色的,衬衫扣得很严实,又是那副规整无比一丝不苟的样子。
菲佣在撤下餐食的时候,姜漫雪便逮着机会急忙跟傅清野说道,“我先上去了。”
傅清野也没留她,这让姜漫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安诺。
齐安诺对她不友好,甚至还害过她,可是她人微言轻,心里也早就明白鸡蛋不能碰石头这个道理,因此便像个小鼹鼠一样,能到自己的洞里躲着就觉得万事大吉。
她跑到了楼上,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心里还在窃喜着是不是傅清野对昨晚上的事情并没有印象,所以才没有问她。
虽说有些侥幸,可是人还是要有一点梦想的,万一成真了呢。
姜漫雪缩回卧室的时候,会客厅里的茶刚好洗过一次,泡上了第二泡。
正山小种的红茶,招待客人的,傅清野并不喝。
饭后不宜饮茶,他总是遵守老人家给的教诲。
齐安诺被带进会客室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不是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刚才在门口叫嚣的人并不是她,只是别人的一场错觉。
她穿着小香风的套装,下身短裙,上身的外套已经脱了下来挂在手腕上,身上只剩了一件紧身的小背心,腰身勾勒得很是曼妙,还露了一截白皙的软腰出来,若隐若现,有种欲拒还迎的诱惑味道。
眼下有些发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但是妆容却依旧精致,只是粉底打得再厚也掩盖不住她整张脸颊的疲累之相。
傅清野指了指一侧的位置,“坐。”
言简意赅,薄唇吐出这个字眼都仿佛是种天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