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吴叔叔了。”顾依甯站在卧室门口，恭恭敬敬对着特意赶过来的吴医生道谢。

六十多岁的吴医生慈爱地看着她，感叹不已：“好几年没见，阿甯都结婚了。到底还是便宜了他们施家，可惜老顾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最疼爱的孙女嫁人的样子。”

提起爷爷，顾依甯眼圈微微泛红，“是我不好，以前总是不听爷爷的话。”

“老顾以前最操心的就是你了，总说阿甯脾气太软，以后怕是会被施家那个二小子欺负，我劝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会儿你跟施家二小子闹脾气，老顾气的直接打给施家老太爷子，就是想着让他们不要轻看了你，以为你没了父亲，就好欺负。”吴医生感慨道，想想看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也不知道老顾泉下有知，看见两个小辈到底还是走在了一起，会不会欣慰一些。

只是……吴医生欲言又止地朝着卧室里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将门带上，小声道：“施二少这是？”

“他？”顾依甯扬起唇角，笑了笑，“把一只狐狸当成兔子，也不知道这次之后，他能不能涨涨记性。”

“阿甯，虽然不知道当不当说，但施二少这次遇见的药性很烈，这么久的时间他能忍到医生来，都没有做出什么背叛你的事情，这个意志力出乎我的意料。”吴医生啧啧赞叹道，他身处于这个圈子多年，什么样的豪门腌臜事情没见过，鲜少有人不会栽在上面。能够忍下本能，保持理智，施家这位小少爷，着实不错。

顾依甯哼了一声，“这都是他自找的。”

这下吴医生也算是看出两人现下关系复杂，不然也不会非要他出马。

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吴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你再联系我。”

“麻烦吴叔叔跑一趟，改天一定亲自上门，去尝尝阿姨的饺子。”顾依甯送他下楼，笑着说道。

“那我扫榻相迎！”

送走了吴医生之后，顾依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肩膀。阿福正眨着天真的眼睛站在二楼走廊，歪着小脑袋看着她：“妈咪，爸爸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顾依甯板着脸，一句好话都不想说。

阿福有些委屈的滑动到她的脚边，“妈咪，明明你也很担心爸爸啊，你刚刚朝着爸爸房间位置看了六次，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爸爸呢？”

“我没有，别瞎说。”顾依甯脸上挂不住，有些心虚的否认。

“爸爸如果看见妈咪了，一定会很开心的。”阿福继续不依不饶道，活像是施陌放在家里的小助攻。

开心，他怕不是要气死了。

顾依甯缓缓蹲下来，盯着眼前的小机器人，眯了眯眼：“阿福，你去看看姓施的，看他有没有睡着。”

“姓施的？”阿福歪着脑袋开始装傻，“这是谁？”

你是个智能AI，这么明显都分辨不出来吗？顾依甯狐疑地看了看他，最终在他天真的眼神表情包下，败下阵来。“阿福，去看看你爸爸。”

“妈咪为什么不自己去？”阿福问道，他真是搞不懂，人类的情感实在是太复杂了。

顾依甯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阿福的脑袋，“你不懂。”

“我知道，妈咪不想让爸爸知道，你很担心他。”阿福煞有介事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隐秘的事情，连AI都发现了吗？

阿福顺着顾依甯的手在地上转了个完美的圈，奶声奶气道：“因为爸爸也经常这样，他总是偷偷从阿福的内存看妈咪的视频，还不许我说……唔……”

“视频？”顾依甯嘴角抽了抽，“你拍什么了？”

“阿福不知道，阿福不能说。”见事情败露，阿福转个方向就想逃跑。顾依甯伸长胳膊，将它凭空拎起，任由两个轱辘飞速转动着。

见无法逃脱，阿福干脆闭上显示屏开始装死，任由顾依甯怎么发问，也不肯再开口了。似乎还担心顾依甯不信，他愣是在肚皮上的小显示屏上露出电量低的红色三角提示，让本来一肚子火气的顾依甯看见后，哑然失笑。

阿福是指望不上了，顾依甯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某位总裁大人。

从他硬扛着从林念念那里离开，在药性如此强烈下，还能尊重自己的想法时，顾依甯就知道以前是自己误会他了。

感情上他虽然无法明辨是非，但总归没有背叛过她。他忍得那么辛苦，又是输液又是针灸又是吃药，无非是因为那时她拒绝了他。

门轻轻被推开，施陌脸上病态的红已经消散，只留下虚弱的惨白，看起来疲惫至极。

他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阖着，好像是睡着了。顾依甯走到床前，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从眉眼到下颌，从喉结到胸口。

“施陌。”她轻轻唤了声。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听见。

“施陌。”她又唤了声，这一次，她微微俯下身，轻轻捻起落在他眼睑下面的睫毛。

“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喜欢林念念么？”

“施陌，你看，我还是无法原谅你，更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们就这样一直恨着对方不好吗？”

“现在这样，你真的打算跟我纠缠一辈子了吗？”

她喃喃说了一通，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良久，她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大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身后传来施陌清晰无比的声音，“阿甯。”

他终于不再装睡，而是选择抓住她的手。

“阿甯，我到底喜欢谁，你真的不清楚吗？”

顾依甯后背一僵，整个人愣住。她没有回头，房间的气氛忽然宁静的可怕，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很紧很紧，勒的她呼吸都觉得压抑。

感觉到顾依甯的微微颤抖，施陌心头一跳，匆忙松开她的手，“阿甯，我不是在逼你。”

他暗自唾弃了自己一把，怎么忽然就沉不住气了，阿甯心里的结还没有解开，他怎么能这么自私的逼她面对。

“施陌。”

本来以为她会逃避，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转过身，看向他，一字一顿：“施陌，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以前，是现在。

施陌，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