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那家咖啡厅的门口,施陌找了个停车位,刚刚停好车,顾依甯拉开安全带直接走了下来。
“你去哪儿?”施陌跟上,绝望放任这个随便发病的女人,他一定是疯了。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去医院更为妥当吗?
顾依甯面无表情的找到咖啡厅旁边的电梯口,顺着上次的记忆,按了孟箫心理诊室的我楼层。
施陌跟在后面没有说话,他似乎隐隐察觉到什么,等到电梯门打开时,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证实。
这是一家心理医生的工作室,那天她果然不是故意跟踪过来,而是来看心理医生了吗?
这时,顾依甯已经开始将助听器重新戴在耳朵上。因为手还有些发抖,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是施陌忍无可忍,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接过助听器,拉着她的耳朵控制她的挣扎,将那两枚助听器给戴了上去。
戴好助听器之后,顾依甯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无悲无喜,“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恢复了,没想到竟然更严重了,施陌,你看……我们真的不适合再接近下去了。”
一想到你,那些记忆深处的魔鬼就会张牙舞爪的闯进来,撕碎我的一切理智。
所以施陌,放过我吧。
“恩?今天怎么来了?”孟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端着一杯咖啡看着两人,眼神有些探究。
顾依甯调整了下呼吸,从施陌身边擦肩而过,站在孟箫面前,“我又发病了。”
“哦?”孟箫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旁边这个陌生的男人,“导因跟上次一样?”
顾依甯回头看了施陌一眼,默默点了点头,“恩,一样。”
孟箫这下明白过来,冲施陌点了点头,“劳烦先生在外面稍等,顾小姐跟我进来吧。”
“谢谢。”顾依甯垂下头,跟着孟箫走进房间,双拳死死扣在掌心,掐出几个弯弯的指甲印。
这间心理诊室还是一如既往的用单调舒服的浅色系装饰,柔软的地毯以及淡淡的花香,几乎让人从走进来的一刹那,便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
孟箫示意她坐下,这是个柔软的半弧形软椅,可以将她整个人怀在里面,可以让每一个毫无安全感的病人感觉到灵魂的支点。
“可以开始了吗?”孟箫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里整理出一叠她的档案。
顾依甯点了点头,“Eason上次提出的破而后立,我想再试试。”
“决定了吗?”孟箫有些诧异,破而后立这种方式太过冒险,需要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才能保持不会崩溃。毕竟要重现当初的噩梦,她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吗?
顾依甯自己也明白,Eason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治疗方案,都是因为她对于过去执念太深。只有她自己真正的释然,应激障碍才会真正被击破,她才能彻底‘安全’。
所以这一次她主动提出,“是的,孟医生,麻烦你了。”
施陌坐在外面很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小时,他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直到那扇门再次打开,孟箫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了出来,然后又反手将门重新关上。
他拿着一叠档案,走到施陌面前,低下头看着他,“您就是施先生对吧?”
“她呢?”施陌问道,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
孟箫转身走到吧台位置,“咖啡还是茶?”
“茶,谢谢。”施陌沙哑着声音,缓缓道。
孟箫准备的是清凉败火的绿茶,唇齿留香,施陌喝了两口,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一些。
“顾小姐刚刚接受了催眠,现在还没醒过来,让她休息一会儿,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跟施先生谈谈。”孟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洞悉一切的眼神隐藏在镜片下面。
被这样看似温润却无比敏锐的眼神注释着,施陌调整了很久才缓和下来,直到两分钟后他再次抬眼时,已经可以平静的与他对视了。
“阿甯到底是怎么了?”施陌问出心底的疑问。
“您不知道?”孟箫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男人在他的眼神下羞愧的红了脸,面色僵硬。
好在孟箫有足够的心理素质,他笑了笑,温和地解释道:“是应激障碍,根据我这边的资料显示,您应当是知道三年前,顾小姐曾经在潜水时发生过意外吧?”
施陌心头一跳,眼神有些慌乱,但片刻就恢复下来,他忍下心中的抽痛,点了点头,“知道。”
"她这是应激障碍症?"施陌又问道,这个他只是听说过,据说人在发生极致危险的情况下很容易患上这种应激障碍。所以这两次发病,都是水流在了地面,刺激到她当时在潜水时候遇见危险的记忆?
“施先生,顾小姐发病的导因不是因为水。”似乎能看出施陌在想什么,孟箫摇了摇头,补充道:“真正的导因,是你。”
他的声音温润如清泉,却像是冰凌,每一句话都扎进了施陌的心底。
“什么叫做导因是我?”施陌失声道,难道阿甯发病的原因是因为他?“怎么会,怎么可能?”
孟箫:“您知道顾小姐究竟是怎么失聪的吗?”
施陌:“那次潜水……”
孟箫:“那您是否知道,顾小姐曾经三次下海,最后因为延误治疗,才导致听力丧失。”
施陌:“三次?不可能,她……”
孟箫:“最后一次,是在深夜,她去海里找东西去了。”
施陌:“找什么?”
孟箫:“戒指……”
戒指。
简单的两个字,施陌整个人愣在当场,他的表情从未向现在这样骇人过,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茶盏。他无意识地看向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这是那天结婚顾依甯亲手替他戴上的,曾经他甚至觉得这是耻辱,一遍遍的提醒他不要再对这个女人心软!
到头来,是他一败涂地了。
他想起那天搜救队因为狂风骤浪,又下了很大的雨,最终不得不放弃。那天那么冷,雨下的那么大,海浪如同野兽般肆虐而行,她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跳入深海去寻找那枚被他亲手丢出去的戒指。
那是他们的订婚戒指,求婚那天,他放了一整晚的‘十年唯雪’,用了万架无人机,全城轰动。
他曾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将那枚戒指亲手戴在她的手指上,认真承诺着:阿甯,这一生我都会保护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阿甯,我爱你,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