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澜将账本在秦素烟面前翻开，然后笼统地和她解释了一通，便让她自己捉摸了，自己则称有些疲累，回贵妃椅上躺着了。

秦素烟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账目，并不觉得复杂的，上一世她曾经管自己家的事务一段时间，对于账房也有些了解，这宫中的账目无非就是多了些各司的开支，也算有理可循。

秦素烟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心算，将这个月的账目简单地核算了一遍，然后道：“皇后娘娘，恕臣妾多嘴，这个月的娘娘宫里的开支似乎有些多了。”

程青澜杏眼一睁开：“要你多管？陛下愿意给本宫花钱，本宫爱挥霍多少，就能挥霍多少。”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只不过娘娘可还记得之前臣妾曾经提议的‘提倡宫中节俭’之说？”

“本宫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程青澜挑了挑眉，坏笑一声，“本宫明日就去和陛下商量此事。”

“那还请娘娘多在陛下面前替臣妾美言几句，毕竟这是臣妾的主意。”

“美言？就凭你那一日对本宫的大不敬，本宫没有再罚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你怎么还会如此厚着脸皮让本宫替你说话？”程青澜走了过来，“本宫明日跟陛下说的第一件事，便是削减未央宫的宫份。”

“若是皇后娘娘提议，并且也愿意自减宫份，然后合宫上效下行，臣妾绝无怨言。”

“原来你在这等着本宫呢？你放心，如今本宫怀有身孕，陛下绝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吃亏，绝不会少了正坤宫的宫份。然而你们未央宫却不一定了，况且你们未央宫有两个主子，两个人一分，恐怕每日只能吃斋戴素了吧。”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虽皇后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但并未彻底复宠，娘娘如果苛待未央宫，陛下也不会愿意。”

程青澜气道：“没有复宠？本宫是陛下最心爱之人，何来复宠这一说？”

“娘娘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如今陛下的心全在未央宫那里，不在正坤宫。”

这句话彻底戳中了程青澜的痛楚，她忍不住打了秦素烟一个巴掌：“你竟敢如此放肆！”

秦素烟脸上套着厚厚的易容面皮，程青澜丝毫没有将她打疼。

秦素烟缓缓地站起身，和程青澜彼此仇恨地对视着：“臣妾在替皇后娘娘分析局势，皇后娘娘这样做未免过激了吧。”

“你分明是在藐视中宫，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程青澜还不解气，又打了秦素烟一个巴掌。

秦素烟轻轻一笑：“娘娘打完了吗？”

“本宫倒还是想打，但怕气着腹中的胎儿，便不和你计较了。”

“那既然如此，现在该轮到臣妾了。”

程青澜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慢慢向后退去：“你要干什么？”

秦素烟拿起桌上的账本，用力往程青澜脸上抡去，程青澜尖叫一声，被打倒在了地上，左脸红了一片。

彩蝶赶忙扶起程青澜：“丽妃娘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居然敢这么对皇后娘娘！就不怕娘娘治你的罪？”

秦素烟松开了手，将账本扔在了她的旁边：“你大可去跟陛下告状，臣妾不怕。只不过……”

秦素烟从后面抓住她的发髻，在她耳边道：“程青澜你给我记住了，我会是你的梦魇，我会日日夜夜地缠着你，你永远都不能摆脱掉我。”

秦素烟稍稍动了一下脸上的面皮，将眼睛的模样弄成了自己上一世的样子。

程青澜被秦素烟这恶魔一般的发言给吓住了，她看向了冷疏桐，竟看出了秦素烟的面容，害怕地推开了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秦家的女人来找本宫了！秦家的女人又来了！”

秦素烟站起了身，优雅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彩蝶，皇后娘娘精神有些恍惚了，快扶她回去休息。”

彩蝶道：“你又是谁？凭什么使唤得动奴才！”

“那随你。”秦素烟耸了耸肩。

程青澜望着秦素烟，她从来没有如此惧怕过一个人，而且她似乎有预感，自己的一生将会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程青澜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你就不怕本宫去告诉陛下？”

“那臣妾就告诉陛下，皇后怀有身孕，身子骨弱，看账本时有些疲累，不小心昏倒了。”

彩蝶道：“你休要信口雌黄！如今在一国之母之前竟敢如此放肆，就算皇后娘娘不去告诉陛下，照样可以治你的罪。”

“治本宫的罪？”秦素烟一笑，“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上次禁足的时候连带着收掉了皇后的凤印，你家主子如今手中可没有实权治罪。”

“可是！”彩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程青澜拦了下来。

程青澜指着秦素烟道：“你以为你心思缜密，将本宫算计到如此地步，本宫就对你无可奈何了？既然你想要玩这招，那好，本宫陪你玩！”

程青澜喊道：“常恒，带上人给本宫进来！然后把宫门紧紧地锁住！”

在外头罚站的常恒得令，叫了宫中的一些太监进来，跑进了宫中。

秦素烟细细地听着周围的脚步声朝自己四面八方地传来，又听“砰”的几声，大门和窗户被紧紧关牢，转眼间，面前已经围了一圈的人，抄了家伙朝秦素烟缓缓逼近。

秦素烟环视着四周，高声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是想让这些奴才打死臣妾吗？”

“这倒不会，只是让他们一道教训教训你，然后陛下问起来，就说丽妃妹妹回宫的时候看不清路，一不小心跌倒了，摔伤了身子。”

“臣妾受了伤不要紧，就只怕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将臣妾打出血来，在这正坤宫留下了血迹，让皇后娘娘的宫中沾染了晦气。”

“无碍。”程青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坐在了正位上，命令道，“给我打！”

几个太监一听，抄起棍子就往秦素烟身上打去。秦素烟轻功一跃，踹了面前那太监心口一脚，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棍子。

秦素烟提着棍子，往身后一转，将几个太监悉数打趴，动作干净利落，让程青澜都看呆了。

站在一旁的常恒此时终于自己出手，他魁梧的身躯足足有秦素烟的身段两倍强壮，秦素烟警惕地看着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自己是个女子，在力量上并不能比得这样精壮的男人。

常恒先是往秦素烟脸上出了一拳，秦素烟轻松躲过，然后绕到了常恒身后，摘下了簪子，将常恒的裤腰带给划断了。

常恒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这一招，心中又羞又惊，赶忙提起了裤子。秦素烟趁这个机会，从后面踹了常恒一脚。常恒失去了平衡，一头撞上了地板。

秦素烟将常恒一翻，踩着他的要害处道：“喂，你不是个太监，你是个男人。”

常恒吃痛，连忙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奴才的确是个男人，还请女侠高抬贵脚！”

秦素烟收起了脚，看向了程青澜：“皇后娘娘，这次，臣妾又让你失望咯。”

程青澜实在没有想到她的战斗力如此惊人，竟然连常恒都打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要教训教训她，却反被她倒打了一耙。

秦素烟拽起了常恒：“走，跟本宫去净身去。”

常恒大喊道：“不要啊！皇后娘娘救救奴才！你跟门主承诺过，一定会让我保持男儿身啊！”

听到门主二字，秦素烟停顿了一下：“你说什么？什么门主？”

程青澜赶忙走了下来：“你别听这个奴才瞎说。”

秦素烟看向了程青澜：“他说什么臣妾可以不管，但是宫中不能留男人，只能留太监，他，臣妾一定要带走。”

程青澜拉过了秦素烟：“且慢！你不能随便带走本宫的人。”

“那好，那臣妾就去叫皇上过来，让皇上看看他的皇后竟然在宫中养别的男人，顺便再让皇上看看，皇后都是怎么叫那些太监一道欺负臣妾的！”

秦素烟说完，继续拽着常恒，义无反顾地往外走去。

程青澜此时心急如焚，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自己的后位恐怕也会不保，情急之下，她喊道：“本宫错了！本宫真的错了，本宫给你道歉！”

这是秦素烟第一次听到程青澜如此低三下四地和自己道歉，不由得回过了身：“皇后娘娘这是在和本宫道歉？”

程青澜跪了下来：“正是呢，本宫不应该随便打骂你，本宫不应该处处与你为敌，本宫不应该让那么多太监对你群起而攻之，本宫……本宫在这里给你磕头道歉了，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把常恒还给本宫，好吗？”

秦素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真没有想到，高傲如程青澜的女人，居然会给别人磕头道歉。若是上一世的秦素烟，平日里见了她掉眼泪也会心软，更不要说看她磕头了。

可是这一世的她此时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怜悯，她并没有因为程青澜的求饶而心软。

秦素烟本想直接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程青澜的求饶，不过她一回想起常恒方才提起“门主”那一句话，顿时觉得常恒不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