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秦素烟听完这个故事，半晌没有从花落秋的结局里缓过来。

“后来？后来，靠着我的铁血手腕，玄微门皆听我发号施令。而我也改了门规，决心不再参与江湖上的纷争，改为皇室的幕僚。再者，得皇室力量庇护，江湖上更无人敢犯，玄微门已经太平了许久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眼前温过的酒已经凉了，秦素烟则完全没有注意，又问道：“你没了义父，之后的日子应该很伤心吧。”

花拂影苦涩的一笑：“尽管我将丧父之痛压了下来，整治门规，然而义父的死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每逢夜里，对义父的思念就愈发强烈，难以克制。所以我便整夜整夜地抽水烟，整夜整夜地留恋在烟花之地，这里的鸭馆没有一个是我不熟悉的。”

花拂影抽了一口水烟，露出了一个自暴自弃的笑容，“我本来还想将身子留给义父，现在想想，大可不必了。”

秦素烟丝毫没有鄙视花拂影的意思，她走到了花拂影的身边，抱住了她：“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

花拂影第一次将自己的密事讲给别人听，本以为秦素烟会骂她不检点，却不想被如此温柔地对待，眼眶一时又湿润了。

“谢谢。”花拂影稍稍坐了起来，拿过了一本老旧的册子，“这是我第一次当上门主之后，在义父的房间里找到的。”

秦素烟拿了过来，翻开一看，原是花落秋的日记。

这本日记从捡到花拂影那天记起：

“今夜，吾梦天降玄鹤于临镇，梦中惊起，提灯闲逛，便捡得一个女婴。此女与吾有缘，大喜大喜。”

“八月十三：影儿天生聪颖，吾也不及。”

“九月初一：影儿今年有五，学业一日千里，致使吾月月都能相见，心甚慰。”

“三月初八：多日不见，见影儿竟觉面生，虽体态婀娜，然少年气不减，吾甚心悦之。”

秦素烟注意到，“心悦”二字上，竟留下了三滴泪痕，想必是花拂影落的泪。

秦素烟继续翻着：“四月十八、六月初二、十月廿三……”

秦素烟读了这本日记，不免也有些动容：“这些竟然全是与你相关的。”

花拂影别过了头去：“我第一次读到这本日记，便是整夜整夜的哭。至今也不敢随意翻看，怕忍不住又落泪了。在我的人生里，义父是我的整个世界，却没成想，对于义父来说，我也是。”

秦素烟看着也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她将书放回了原处，又安慰道：“若是想哭，便哭吧。”

花拂影抽了抽鼻子，本想忍住不哭，然而终究还是克制不住泪水，哭得像个孩子。

待花拂影哭得差不多了，秦素烟便温柔地抚去了她的泪水：“我知道你过的不容易，可是你这样自暴自弃，现在心疼你的人，可是凌锦书啊。”

花拂影气息有些微弱：“我配不上他。他如今贵为王爷，是陛下最器重的大臣，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要我这个过去劣迹斑斑的女人。”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秦素烟认真地说道，“男人去烟花柳巷之地，再平常不过。你作为一门之主，势力通天，又何尝不可？”

“你现在是月兰国的公主，你自然能如此轻巧地说出这一番话，然而这里是天凌国，就算是五王爷不嫌弃，旁人也会说三道四，让王爷失了面子。”

“那我便叫人堵上他们的嘴！”

“此事不要再议了。”花拂影有些累了，“我不会再和凌锦书有任何瓜葛，若你是真心为我好，那就替他寻个好点的姑娘，让他忘了我。”

“可是五弟早已经对你情根深种，你这样闭门不见，让他也茶饭不思。前两日，我见了他，更是见他形容枯槁，和之前精神焕发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难道你就忍心吗？”

“他总会忘记我的。”花拂影决绝地说道，“我不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可是他也是人，他现在也会痛。你难道忘了你失去义父时候的痛苦了吗？现在五弟的痛苦丝毫不比你那时候少，那你就舍得吗？”

花拂影的眼神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被秦素烟说服：“与我无关。”

秦素烟见花拂影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下去，决心用激将法刺激一下她，只道：“那你便如此狠心下去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秦素烟说完，便摔门而去。

秦素烟知道，花拂影现在还没有那么快缓过来，然而她相信，总有一天，花拂影会接受自己，同时也接受凌锦书的。

听完了花拂影的往事，秦素烟只叹世间情爱，皆叫人生死相许，若是不珍惜与眼前人现在的美好时光，等到人去了，便追悔莫及。

秦素烟想了想，嘴角一扬：“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