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凌锦书不比往日面色红润，而是看起来有些许憔悴。他的眼眶周围有些青黑，凹了下去，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睡好了。

福未见凌锦书来了，忙跑了上去：“王爷，陛下在天书阁等你呢，这里前头就是后宫了，王爷还是这里请吧。”

凌锦书茫然了一瞬，随后又温和地笑道：“是我走错了路，麻烦公公带路。”

“奴才这还要伺候两位娘娘，暂时脱不开身，奴才让他给您带路，还请王爷恕罪。”福未说着，将另外一个小太监推了上去。

凌锦书如刚刚回过神一般，往秦素烟和薛明鸢走近，笑着行了一礼：“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方才没有注意二位。”

秦素烟和薛明鸢朝凌锦书纷纷行了一礼，薛明鸢先抢了秦素烟的话头，道：“五弟不必自责，方才本宫只顾着和二公主说话，也没注意到你。”

“原来是这样。”凌锦书报之以礼貌一笑，随后朝秦素烟走近，关切地问道，“皇嫂这次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

秦素烟不知为何凌锦书会对自己如此亲近，她的语气刻意疏远了一些：“这次来只不过是为了些正事，办完便走。”

凌锦书有些失落，急躁地问道：“怎么走得这样急？”

“这与王爷无关。”

“我的好嫂子。”凌锦书走上前去，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你就留下来吧，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吗？”

秦素烟抬眼看去，只见凌锦书的面容离自己很近，将他的憔悴看得一清二楚。

秦素烟见到凌锦书时，内心便觉得亲近得很，现在见他如此消瘦，有些于心不忍，她道：“王爷，这件事容我再想想。不过我多嘴问一句，我见王爷愁眉不展的，可是最近遭遇了什么？”

凌锦书黯淡的眸子亮了一瞬，随后道：“的确……不过，这件事现在只有皇嫂能帮我了。”

“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只是个异国公主，与王爷连相知都算不上，我能帮助得了你什么呢？”

凌锦书疑惑异常：“皇嫂你在说什么呢？你我怎么能说不相知呢？”

酆羽站了出来，行了一礼，然后道：“五王爷，公主之前失了忆，许是不记得了。”

“失忆？”凌锦书还欲再问，不过他看了看酆羽使的眼色，便没再问下去。

知道了秦素烟冷淡的症结，凌锦书的面容又振奋了一些：“原是这样，都怪我没关心皇嫂了。”

秦素烟对凌锦书还是存着防备之心，她保持着和凌锦书之间的安全距离：“无妨。”

薛明鸢见秦素烟和凌锦书如此一来一回，聊得正开心，心中有些看不惯，好像她是个外人似的。

薛明鸢走了过来，道：“五弟，你何必念着她。如今陛下给她特意修葺了归晏殿，她也不愿意住，甚至都不愿意成为陛下的女人，她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天凌国的人了！”

“皇嫂，可有此事？为何不愿住在天凌宫内？”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不，皇嫂的事，便是我的事。你忘了吗，我们曾经生死与共，在河浔，我还救过你的性命。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秦素烟摇了摇头：“真是对不住五爷了，我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

凌锦书见秦素烟如此，也不再强求。他想起这几日凌寒墨对秦素烟思念成疾，为她郁郁寡欢，先前也弄不清缘由，如今得知她失忆，便是知道了缘由。

凌锦书也深知失去挚爱的痛苦，所以他决定，这次一定要帮一帮凌寒墨。

凌锦书牵起了秦素烟的手：“三哥既然帮你备了宫殿，皇嫂为何不住呢？”

秦素烟挣脱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这是做什么？”

凌锦书拉着秦素烟往后宫群里走去，不容她挣脱：“今日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皇嫂跟我走便是了。”

薛明鸢见秦素烟被拉去了归晏殿，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算了，既是五王爷，本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去，去往天书阁。”

“是。”

秦素烟被凌锦书生拉硬拽进了归晏殿中，秦素烟只见归晏殿装饰得十分气派华丽，即使是在后宫群中，也是最亮眼的存在。

凌锦书掀开了珠帘，将秦素烟拉了进去，里头早已经候着一众奴仆，见秦素烟进来，便都跪下行礼：“参见二公主。”

秦素烟不喜欢被人强迫，她趁凌锦书不注意，便将他的手甩开：“你放开我。”

凌锦书喘了几口粗气，随后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对着秦素烟说道：“对不起，皇嫂，我……我只是太害怕你又离开三哥了。”

“他就算留住了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你将我带到这里来，也是白费心思。”

“皇嫂，我知道你失忆了，所以你是不是将三哥忘了，才会如此冷漠？不过也没关系，给三哥一点时间，他一定能重新获得你的芳心的。”

“不，这些都是没有用的。”秦素烟将这兄弟俩抗拒个彻底，她往外走去，“我要离开这里。”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外头响了一声响亮的雷声。

秦素烟刚走出了几步，空中便落下了倾盆大雨，将秦素烟浇个湿透。

凌锦书忙执伞跑了出来，将秦素烟接了回去：“皇嫂快随我进来，莫要伤了身子。”

凌锦书将秦素烟接回了房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将伞交给了下人，然后关心道：“皇嫂，快去换身衣服吧，我看你都湿透了。”

秦素烟有些许懊恼：“这雨下得可真不及时。”

凌锦书见秦素烟现在暂时不会离开，便笑嘻嘻地说道：“皇嫂你现在便留下吧，等雨停了，再另谋它所也无妨啊。”

“你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会打小算盘。”

“不然怎么留住皇嫂呢？”凌锦书温柔一笑，随后又朝外走去，“我还有事，就先去天书阁了，皇嫂且在这里好好住着，过会儿，我便叫三哥来看你。”

不等秦素烟拒绝，凌锦书便掀起珠帘走了出去，脚步也比原先轻巧了些。

秦素烟心情有些郁闷，自己到底还是被抓了进来，由不得自己。

很快，一众奴仆便走了过来，开始打理秦素烟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几个宫女褪去了秦素烟的一些衣物，还有几个开始准备秦素烟的洗澡水。

秦素烟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摆布着，她道：“你们都走开，只留下酆羽和苏竹。”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一阵，停留在原地。

苏竹站在她们面前，喝道：“让你们走开，你们都没听见吗？”

“是。”

秦素烟身上也难过得紧，她道：“酆羽，服侍我洗浴。”

“是……阿嚏……”

“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

酆羽擤了擤鼻涕：“无碍，只是方才跟着公主出去，淋了些雨，有些受凉罢了。”

苏竹道：“那你可别害公主也染了病，就让我来服侍公主洗澡吧。”

秦素烟现在已经习惯了苏竹服侍自己，便道：“酆羽你先去休息，让苏竹服侍我便是。”

“是。”

秦素烟走向屏风后的浴室，自然地让苏竹为自己褪下最后几件衣物。

秦素烟进入了浴桶内，舒服地坐了下来。苏竹站在秦素烟的身后，将秦素烟的发饰轻轻地解下，然后开始清洗她的发丝。

秦素烟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你倒是比酆羽还会服侍人。”

“之前跟过几个主子，自然就会服侍人些。”

苏竹之前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因此很会说话，三言两语便让秦素烟放下了自己的全部警戒。

秦素烟现在处于一种绝对放松的状态，丝毫不避讳苏竹这个男人伺候自己洗浴，高兴地和他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便听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素烟似乎是被苏竹完全吸引住了，并未注意外头已经来了外人。

正厅内，凌寒墨走了进来：“二公主可真是住下了？”

酆羽道：“回陛下的话，二公主说，在这里先避避雨，之后还是会走。”

凌寒墨一听，默不作声，随后又问：“她现在在哪？”

“回陛下，正在泡汤呢。”

凌寒墨往里间走去，便听秦素烟银铃般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似乎在和一个男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男人？

凌寒墨顿时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屏风后，只见秦素烟跪坐在浴桶内，身体倚在桶沿，和面前的苏竹有说有笑的。

凌寒墨怒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竹见凌寒墨来了，忙跪下磕了一个头，脸上却滑过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秦素烟则像一个没事人一般：“陛下，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自顾自跑进来了，这样很不合礼数哦。”

“合礼数？”凌寒墨气急败坏地指着苏竹，“你们怎么能让一个男人伺候你洗浴？”

“为什么不可？”秦素烟见凌寒墨如此生气，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快活的感觉，“只许你娶别的女人，不许让我的男仆服侍我？”

“不许！”

秦素烟轻笑一声，然后看着苏竹道：“苏竹，你起来。”

苏竹站了起来，屈膝站在秦素烟身边：“公主有何吩咐？”

秦素烟伸出手摸了摸苏竹的脸蛋：“我就喜欢让你伺候我。”

凌寒墨的醋意和怒火已经达到了极限：“朕警告你，不许再和别的男人举止这样亲昵。”

秦素烟好似故意在气他似的：“他是我的男仆，我就算要求与他共浴，也不是不行。”

苏竹低头笑笑，看上去非常愿意的样子。

“朕不许有别的男人看过你的身体。”

“陛下为什么老是提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呢？”秦素烟脸上带着欠扁的笑容，她似乎要将自己在凌寒墨身上受过的痛，再一笔一笔地还给他。

“你是朕的女人，你明白吗？”

“对不起，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