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烟艰难地站起了身道：“本妃有腿疾，每月都要发那么一两次，发病之时，疼痛难忍，连路都走不了了。”

常德扶起了秦素烟：“奴才看娘娘身体康健，不像有隐疾的样子啊。”

秦素烟看了凤羽一眼，凤羽会意，举着药瓶道：“王妃的话你都敢质疑？你看王妃出门都随身带着个这些药，若不是真犯了病，怎会如此？”

常德接过药瓶闻了一闻，发现的确是用来活血止痛的药膏，便道：“奴才该死，是奴才多虑了。”

秦素烟皱眉道：“快扶着本妃进去！”

“是。”

正坤宫内，程青澜坐在正位之上，左右两侧各坐了一排贵人，面前摆着一样的茶点。

秦素烟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正坤宫，里头几个女人本坐在一起聊着天，一见秦素烟来了，都住了口。

秦素烟艰难地跪下道：“参见皇后娘娘。妹妹这两天犯了腿疾，行动困难，所以来晚了，还请姐姐莫要责怪。”

程青澜本来想好要因为她迟到一事，好生责罚她一番，但她如此一说，自己也不好再发怒了。

程青澜走了下来，扶起了秦素烟：“原来是这样，妹妹犯了腿疾怎么也不和姐姐说一声，早知道，便不让你来了。”

“不碍事，不碍事。姐姐叫我来，我怎么敢不来呢？”

程青澜拍了拍秦素烟的手：“妹妹来了便好，只不过啊，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不辞而别就好了。”

秦素烟此时腿一软，吓了程青澜一跳，将她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

程青澜赶忙缩回了手：“哟，妹妹这病不轻啊。你们都愣着干嘛，快扶着南丰王妃上座。”

“是。”

一旁几个宫女将秦素烟扶到了程青澜左边第一个位置，秦素烟坐定，拿起面前的茶杯，便闻到了一股异香。

秦素烟前世闻过这种香，这是天凌国特产的迷香，喝了可令人意志迷乱，精神恍惚。如今这香味不浓，秦素烟心中估摸着这分量要到晚上才起效。

秦素烟笑道：“这是什么茶，怎么那么香？”

程青澜回道：“这是我们天凌国特有的香茶，妹妹快试试。”

秦素烟举杯，用袖子挡住自己的杯子，佯装喝了下去。

程青澜见她喝了，心中便安心许多，开始与凌春月闲聊了起来。

程青澜看着凌春月这贪吃的模样，笑道：“你可少吃一些，到时候长胖了，可要叫未来驸马嫌弃了。”

凌春月就坐在秦素烟的旁边，她回道：“我还不想嫁人呢，姐姐就别瞎担心了。”

凌玉坐在秦素烟对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听说那宣威将军李瑞钦慕姐姐已久，姐姐可有意向？”

凌春月翻了个白眼：“李瑞这种四品小官我怎么会看得上，凌玉，你这是存心膈应我吧。”

凌春月声音一响，凌玉便不敢说话了。

秦素烟看着凌玉，心中倒有些过意不去。凌玉是前朝太子凌衡的妹妹，前一世，秦素烟为了替凌无绝夺得皇位，在先帝弥留之际，特意带兵攻进天凌殿，正好遇上了凌衡的守卫军。

所谓擒贼先擒王，秦素烟为了尽早取胜，直接将凌衡杀死。军队见主帅都被杀死了，自然士气大减，很快就被秦家军击败了。

如今凌无绝称皇，凌春月作为他的妹妹，自然腰杆子挺直，并不把这个没了哥哥，性格还唯唯诺诺的六公主放在眼里。

秦素烟清了清嗓子道：“我倒觉得六公主倒是真心在为四公主考虑的，这李瑞是个新晋才俊，入宫一年便已经升到四品，想必也不是一个平庸之辈。”

凌春月冷哼一声：“到底是寒门子弟，怎么配得上我的尊贵身份。”

“公主所言极是，公主身份尊贵，这驸马爷也得地位高些。”秦素烟举起了茶杯，“我在这里举杯，希望公主能早日觅得佳婿。”

凌春月装装样子，举起了茶杯：“谢了。”

秦素烟趁她不注意，用力将杯子一碰，将当中茶水溅了一些进了凌春月的杯中。

凌春月收回茶杯，皱了皱眉：“这么大力气做什么？”

“公主的杯子离我有些远了，我便没收好力气，让公主见笑了。”

凌春月也没理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在嘴里塞了块糕点。

程青澜算了算时间：这迷香应该是到晚宴再起作用，在这之前可要想尽办法让她留在身边。

程青澜心中想定，又开口道：“接下来姐妹们陪本宫去御花园逛逛可好？本宫这日日待在正坤宫之中，也真是闷得慌。皇上也真是的，连个妃子都不纳，本宫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殿中阿谀奉承之辈跟着说道：“皇帝可真是专一，在这后宫之中，只宠着皇后一人呢。”

程青澜得意一笑，又看向了秦素烟：“别说了，本宫还一直希望这宫里多来几个妹妹，像南丰王府那样一样热闹才好呢。”

凌春月附和道：“听说这三哥哥很少去正妃那里过夜，姐姐你嫁过来可真是过得有些寂寞呀。”

秦素烟看向了程青澜：“姐姐若真是觉得无聊，妹妹便叫月兰国那里新进来几个美女，给陛下消遣，姐姐圣眷正浓，想必也不会怕有人会分去了陛下对姐姐的宠爱吧。”

凌玉因着方才秦素烟帮她说了话，大着胆子道：“我看南丰王妃容貌惊艳，想必月兰国的女人应该都如此美艳吧。”

“六公主所言甚是，我们月兰国的女人天生浓眉大眼，面容白皙小巧，个个都是美人胚子。想必陛下一定会喜欢。”

程青澜脸色微变：“不劳妹妹费心了，陛下的女人，本宫自会替陛下抉择。”

凌春月说道：“南丰王妃还是省省心，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秦素烟一记眼刀扫过凌春月，脸上却还是堆着笑容：“四公主难道不知，我现在患有腿疾，不便侍寝。公主听说的是，王爷从不在我这里留宿，那是否有听说过王爷夜夜在哪个侧妃房里留宿？”

凌春月一愣：“王爷不去你房里，肯定是去找侧妃啦，这还用说吗？”

“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王爷体恤我身体有恙才不强求，夜夜都在书房睡着，并没有去找哪个侧妃。若是公主不信，去问问你的眼线便知。”

凌春月撅了撅嘴：“他哪里知道那么多？”

凤羽一挑眉：“公主的意思是，的确是派了眼线在监视王府咯？”

凌春月捂了捂嘴：“糟糕，说漏嘴了。”

程青澜瞪了凌春月一眼，凌春月垂下了头，继续嘴犟道：“我没派眼线，只是听说而已。”

凤羽还欲再说，秦素烟看了凤羽一眼，凤羽便住了嘴。

秦素烟笑道：“公主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程青澜见场面有些尴尬，又说道：“大家别在这里坐着了，陪着本宫去逛逛吧。”

秦素烟行了一礼：“妹妹有腿疾，就不去了，留在正坤宫便是了。”

程青澜转了转眼珠，又笑道：“这怎么行？妹妹难得进宫，一个人待着多没意思。来人，赐轿。”

正说着，门口便停了一个轿撵，后面还跟着仪仗，秦素烟心里清楚，这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仪仗，若自己坐了上去，便是公然昭告整个皇宫自己逾矩了。

秦素烟回道：“这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轿撵，妹妹用只怕不妥。”

“你我情同姐妹，同用一个轿撵算什么，妹妹快别推辞了，快坐吧。”

秦素烟不紧不慢道：“妹妹知道皇后娘娘不在意，但是在这皇城中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发现妹妹用了姐姐的仪仗，而姐姐却走在地上，定是会觉得妹妹以下犯上，恐怕只会对妹妹颇有微词。”

“那些下人的话，管它做什么，有本宫在呢。”

“话虽如此，但是人言可畏，到时候大家都会觉得南丰王妃不懂规矩。更何况，这宫中也不仅仅只有地位比我们低的人，还有太后、太妃、皇上，这些妹妹都是万万不敢惹怒的。还请姐姐收回轿撵。”

程青澜听她说的这么一套一套的，吸了口气：“不想坐便不坐吧，说这么多干什么。来人，撤了。”

秦素烟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如若姐姐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好扫了姐姐的兴，我就在后面慢点走着，陪姐姐赏花。”

“那你就走着吧，”程青澜斜了她一眼，“姐妹们，我们走。”

其他人都是唯程青澜的命令是从，都跟着一道去了，凌春月走过去的时候，悄声骂了一句：“事儿真多。”

凌玉跟在了最后，勾过了秦素烟的手臂：“我陪你一道吧。”

秦素烟看着凌玉，由衷地一笑：“谢谢六公主。”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玉儿就行了，我皇哥哥以前都喜欢这么叫我。”

秦素烟听她提起凌衡，心中更是有些难受，摸了摸凌玉的脸：“你可想你皇哥哥？”

凌玉眼神中蕴着一些忧伤：“的确是想，但是他已经不在了，我又能怎么办呢，好好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真的。”

秦素烟握住了凌玉的手：“我想你哥哥在地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你活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凌玉愣了一下，又一笑：“好端端地，说这个干什么。”

“也是。”

秦素烟避开了那沉重的话题，开始和凌玉闲聊了起来。忽听外头传来一个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秦素烟看着凌无绝从超手游廊后面走了过来，心道：果然是要见到陛下的，若是方才坐着轿撵，我估计小命也保不住了。

众人半蹲了下来：“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