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营内,凌寒墨和郑树钦正在商议着进军的路线。郑树钦道:“据驸马爷说,今年朝廷派下来的巡抚都已经回去了,眼下一个月应该没有人会来搜查南丰。我们可以带兵去往南丰知府里的兵场里,暗地里将南丰占领。之后,咱们去打河浔和淮阳也简单些。”
“按照你的意思,我们现在便可以出兵,发起起义了?”
“正是。”
凌寒墨这几日一直在盘点兵力,清点下来,已经养了一万大军在这里,再加上先分散在南丰的民兵,少算算也有两万兵力。攻打淮阳和河浔,乃是绰绰有余。但是一提到现在出征,凌寒墨便有些犹豫。
郑树钦见他不说话,便问道:“公子,想什么呢?”
“我的夫人她……”
话说到一半,郑树钦便打断了凌寒墨,他此时或许的确有些心急,他道:“娘子现在那头派几个兄弟保护就好啦,保证她不出事儿!这事儿实在不能再拖啦,拖得越晚,就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变故啊。”
“容我再想想。”
郑树钦还欲再劝,便见沈洛樱从外头急急地跑了进来,道:“公子,娘子现在想要找你过去。”
凌寒墨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下来:“我这就出去。”
郑树钦喊道:“公子,我这儿还没和你谈完呢!”
“回来再说。”凌寒墨匆匆地抛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
郑树钦叹了一口气,和一旁的人发牢骚道:“这公子,哪里都好,怎么一谈到妻子的事情,就别的什么都不管了呢?先前听闻他宠妻无度还以为是传言,现在看看,倒是真的了!”
程策正好来到门外,将郑树钦的话听了进去,他走了进去,道:“郑将军说的没错,现在的确是该出兵了。”
“可是公子顾及娘子有孕,还是想按兵不动啊。”
“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程策此时异常的冷静,他走到郑树钦面前,“郑将军这几日就可以开始筹备进攻事宜了,无论到时候他愿不愿意出兵,我都会带着你们一起进攻皇城。”
郑树钦有些奇怪:“程将军,怎么看上去,你比公子还盼着狗皇帝去死?”
程策一想到凌无绝,眼里便沁满了仇恨:“是他,夺了我们家族的地位。是他,让我妹妹守了那么多年活寡。是他,害的我们程家被满门抄斩。我必须要亲手杀了他,为我失去的血亲报仇!”
“看来,你的确和那狗皇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又经常驰骋战场,很有经验。若是让你来领兵,我也放心。”郑树钦心中认可程策,便将自己怀里的虎符掏出,“这个虎符,是我的。这里的兵本就是我养的,我不拿虎符,他们依然会听我的话。现在我把我的虎符交给你,这里的一万大军可以随你支配。”
程策双手接过了虎符:“多谢郑将军,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好,那这次,咱们一起上战场!”
秦素烟房内。
凌寒墨急匆匆地来到了秦素烟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颇为心疼道:“怎么脸色变得这样苍白?到底怎么回事?大夫来了怎么说?”
“我有话和你说。”秦素烟未再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沈洛樱。
凌寒墨会意,回头道:“洛樱,你先下去吧。”
沈洛樱暗觉这次将她调走,秦素烟应该会说对她不利的话,便赖在了原地,不肯走:“娘子,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洛樱的面说的?”
凌寒墨道:“让你下去就下去。”
沈洛樱还是站在原地:“娘子现在身子不好,不能不吃饭,我饭菜就放在了外头,我必须得看着娘子用完饭再离开。”
秦素烟知道沈洛樱心眼最多,知道她现在没那么好赶走,她仔细瞅了瞅沈洛樱,然后道:“怎么头发这样乱,衣服上的扣子也没扣好?”
沈洛樱支支吾吾道:“方才走路走得急了些,所以就乱了。”
秦素烟伸出了手:“你过来。”
沈洛樱小心地走了过来,秦素烟握住了她的手,然后道:“应该是被人欺负了吧。”
沈洛樱低着头,没有说话,秦素烟看着她道:“一个不要清白的女子,在这个全是男人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些。”
沈洛樱听见秦素烟话中带刺,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赔着笑脸道:“多谢娘子关心,但是他们还是对我很好,不敢欺负我。”
“再好,还能像以前那样视你如清莲吗?”秦素烟手上稍稍一用力,将沈洛樱拉了过来,她凑近沈洛樱的脸,道,“你方才遇到的那群要欺负你的人,是我派过去的。我劝你现在还是离开这个军营,不然你的清白就真的没有了。”
沈洛樱惊道:“娘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秦素烟甩开了她的手:“没什么,不过是讨厌你罢了,你现在快走吧,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现了。”
沈洛樱没有答应下来,只是先哭着跑开了。秦素烟见沈洛樱走了,便松了一口气,又回到了虚弱的模样。
凌寒墨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沈洛樱被几个男人给欺负了,让程策救了下来。程策路过我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那你为什么要说是你派的人?”
“因为沈洛樱这个女人心眼最多,对待她只能狠,不然她把你的客气当福气。而且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是她给我送的饭菜有问题,害得我如今胎儿不保,所以我如果要彻查这件事,必须弄个理由,把她给支走。”
“可是这么做,你不是平白又多树了一个敌人?”
“若是树了这个敌人,可以保住你我的孩子,那我愿意。”秦素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叹道,“都怪我,先前烦心母后那边的事情,都没心思去管那个沈洛樱。早知道,当时便坚决不让她回来了。”
“夫人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怪我,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你我夫妻,不必说这些。”秦素烟看着凌寒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夫君,现在我希望你亲自派人到山下请个大夫来给我看病好吗?我怀疑沈洛樱之前带来的郎中被她收买了,和我说的是假话。现在如果要弄清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必须要再请个自己的大夫过来,给我看看。”
“好,夫人说的,我必定会好好地照做。”
凌寒墨立刻答应下来,然后找了一个办事得力的下属,快马加鞭去镇上请了个大夫。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来了一个郎中,那郎中坐在马上,被带了回来,眼睛上依旧蒙了黑布,不让他看清这里是哪。
凌寒墨将郎中扶下了马,好生扶到了秦素烟身边,然后揭下了郎中的眼罩:“真是抱歉了大夫,我们实在是心急,这才冒犯了。”
那郎中比先前那个还要不安,他道:“你们这里到底什么地方?不会是土匪窝子吧!”
“不是,不是,这件事我们现在还不好给你解释。”凌寒墨给那郎中塞了一锭金子,“大夫,快给我家夫人看看吧。”
郎中把那锭金子放了回去:“看病便看呗,不需要这么多钱。夫人伸出手来。”
秦素烟伸出了手,那郎中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就握住了秦素烟的手腕,开始把脉。他把了一会儿脉,大惊:“夫人,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怀孕的女人怎么能吃活血之物呢,还吃了那么多!”
凌寒墨惊道:“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要不是夫人之前身体康健,气血充足,这孩子怕是早要没了。”
秦素烟咬了咬嘴唇:“果然还是中了那小蹄子的计了!”
郎中继续道:“你们听我说啊,现在夫人的元气已经大伤,若你们再吃下胎之物,夫人的身子怕是要被这孩子给拖死了。不过话说回来,夫人怎么会吃那种下胎之物呢。”
“应是有人在暗害夫人。”凌寒墨回想了一会儿,和秦素烟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道:“就是她。”
凌寒墨现在还管不上愤怒,他问道:“大夫,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那郎中想了想:“还好夫人身子好。我说句不该说的,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看夫人和公子的样子,应该也是富贵人家。我诊治过了这么多贵妇,倒是第一次见到像您夫人身子这样好的。”
秦素烟虚弱地笑了笑:“每日练武,自然身子比久居于闺阁的女子好些。”
“原来是这样。”郎中笑了笑,随后又严肃地说道,“现在夫人第一件事,便是不要再吃那下胎之物了,我再开个药效强些的安胎药,服用七日,一日两贴,应该就好了。”
“真是谢谢大夫了。”
“这也不算什么,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开贴药便走了。”
“等一下。”秦素烟喊住了郎中,“郎中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夫人请说。”
“外头饭桌上放着了我今日要用的饭菜,大夫可否帮我尝尝,是不是这些饭菜里加了些下胎之物?”
“好,这样的小忙,我有什么不好帮的呢?”
凌寒墨笑道:“真是谢谢大夫了,大夫这边请。”
那郎中来到了饭桌前,将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逐一细细品味一番,最后,指着那盆鸡汤道:“这汤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汤里怎么加了那么多红花啊?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厨娘给放下去了吧。”
凌寒墨一听,阴沉下了脸,他马上派人,将厨房里的人全部叫来。
凌寒墨盘问一番,终于有一个厨娘松了口,道:“洛樱姑娘嘱咐我们厨房里的人,让鸡汤给她炖,不许我们插手,其余的菜倒都是我们做的。”
“那是了,应该是这个叫洛樱的姑娘在鸡汤里加了红花的关系。”
秦素烟听外头动静大,便在里间问道:“饭菜可有问题?”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凌寒墨走了进去,“是鸡汤,是沈洛樱在鸡汤里加了红花。”
“可恶。”秦素烟猛地锤了一下床板,“我还在想为什么沈洛樱每日要喂我喝那么多鸡汤,原来是这个由头!”
凌寒墨抚了抚秦素烟的肩:“你先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的。”
秦素烟自责道:“都怪我,完全没把沈洛樱放在眼里。之前是我大意了。”
“好了,这不怪你,你本就怀孕辛苦,又烦心于女皇的事情,对于这样的小事,自然是没有心力了。”
秦素烟听凌寒墨这样说,还是在埋怨自己,凌寒墨只好坐下,又哄了秦素烟好一阵,哄到秦素烟说着说着睡下了,才帮她盖好了薄被,转身离开了。
凌寒墨走到了饭桌旁,道:“抱歉,让大夫久等了。”
郎中笑道:“没事,这怀孕着的女人总是脾气大些,你作为夫君多陪陪她是应该的。”
“其实也是我不好,我之前忙于其他事情,不能日日陪在她的身边。”
“公子不必自责,公子对夫人如此上心,倒也已经世间少有了。”
“大夫说笑了。大夫若有事,我这就派人送你下去。”
“也好,夫人若还是有事,公子尽可来找我。”
“真是多谢大夫了。”凌寒墨拿了两锭银子给郎中,“大夫不收金子,那这些总收了吧。”
郎中拿了一锭银子,笑道:“我只拿我该拿的那份。”
凌寒墨笑道:“你真是个好大夫。”
“好啦,不说了,那我先走啦。”
“大夫走好。”
凌寒墨送走了郎中,坐了下来,面色非常难看,心中此时尤其恨沈洛樱,若不是方才秦素烟特意赶走了她,自己一定要用军规处罚她!
且说沈洛樱跑出了军营,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但是她想起自己中了那女杀手的毒,今日又是中毒第六日了,她必须现在就去七里亭见她。
沈洛樱走了整整一夜,终于来到了七里亭。沈洛樱坐在了七里亭里,等待女杀手的到来,等着等着,自己便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沈洛樱便觉有一人摇了摇自己:“快醒醒,还要不要吃解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