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在王府中休息了一天一夜，身体状态好了许多。秦素烟每日都差人好生照料李瑞，嘱咐一定要让李瑞身体恢复妥当。

秋霜端着洗脸水进了李瑞的房间，放在了桌上，朝李瑞道：“驸马爷，该起了。”

李瑞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怎么又是你来。”

“如今王府没落，许多下人已经被遣散。留下的的奴仆中，也只有我们这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头得力些。驸马爷乃是我们王府的贵客，王妃特地命奴才来伺候驸马爷，还请驸马爷不要见怪。”

“自然不会，秋霜姑娘这几日将我照料得很好，我在这里还真有些舍不得回去了呢。”

“驸马爷住得习惯就好，王妃就怕驸马爷住得不舒服呢。”

“怎么会。”李瑞笑着下了床，见秋霜可爱伶俐，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更何况有这样好看的小娘子伺候，我自然乐意。”

秋霜脸一红，显然没想到李瑞会对她举止这般亲昵，她后退了几步，然后匆匆行了一礼，跑开了。

李瑞也不恼，经过一日的调养，他的身体又重新获得了活力，仿佛获得了新生。此时的他更是看什么都顺眼。

李瑞梳洗了一番，便去往了正堂。只见正堂之中已经候了秦素烟和凌锦书等人，正在等着李瑞一道用早饭。

秦素烟见李瑞，笑着站起了身，亲自将他迎过来：“驸马爷来了，来，坐这吧。”

“王妃客气。”李瑞笑着坐定，和其他几位打了个招呼。

秦素烟坐在了正位上，花拂影问道：“怎么不见王府里那一位妃子？”

“昨夜喝得烂醉如泥，今儿个早上还没起呢。”秦素烟回答完，看了看李瑞和凌锦书，“我们不必等她，先吃吧。”

李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凌锦书点了点头，便夹了一些小菜于粥碗里，解解昨夜宴席上的油腻。花拂影翘起兰花指，只吃了些酥饼，然后叹道：“说来可叹，三王爷在战场上多么英明神武的人，怎么英年早逝呢？真是可惜了南丰的百姓，少了一个好官。”

“姐姐你可不要再说了，我这大早上听了，又该落泪了。”秦素烟假装抹了抹眼泪，“听闻南丰知府一职仍旧空悬，不知道可否有人能再现夫君在南丰创下的业绩。”

凌锦书看了一眼李瑞，然后道：“嫂子什么时候关心起政事了？”

“也是，这本不该我管的。只不过是想到了夫君，又联想到南丰罢了。”秦素烟也看向了李瑞，“若是这南丰还能交到自己人的手中就好了。”

李瑞见几人的眼神都望向了自己，停住了筷子。他脑内快速地思索了一番，便明白了秦素烟的意思。他将筷子撂下，然后道：“王妃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我去往南丰？”

秦素烟笑道：“我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这乃是朝廷的事情，岂能是我这样的妇人所能左右的？”

李瑞听得懂秦素烟的潜台词，其实秦素烟这番作答便是默认了。李瑞前后思索了一番，他听出了秦素烟的暗示，这是希望他能去往南丰。再加之，他明白了凌春月在暗中害他，也不想再回去面对她。

若是现在能给他一个机会，离开静安府，他自然求之不得，他拱手道：“王妃无意，我却有意。”

李瑞看向了凌锦书：“还请五弟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助我上任南丰知府。”

凌锦书佯装惊道：“驸马爷愿意抛弃皇城锦衣玉食的日子，去往南丰？”

“正是。正所谓男儿有志在四方，不应该只寓于一角，缩头缩尾，而要去为吾国做出贡献，立下赫赫功业。”

“说得好。”秦素烟笑着鼓了鼓掌，“既然驸马爷想当，五王爷自然会为你举荐，希望驸马爷成功上任，了了心愿。”

“那就借王妃吉言。还望五王爷多多关照。”

凌锦书道：“驸马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便听外头传来了声音，秦素烟探头望去，便见薛明鸢那头有了动静。花拂影问道：“什么事情，这样热闹？”

“没什么，不过是薛侧妃起了。”

秦素烟无意与薛明鸢共处一桌用早饭，便站起了身：“各位自便，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李瑞见秦素烟走了，便将碗一推：“我也吃饱了。”

李瑞跟着秦素烟来到了后院，秦素烟见四下无人，便笑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驸马爷果真是善解人意，聪慧过人，而且啊，还知恩图报，真是让我心中欢喜。”

“王妃这话说的，可就折煞我了。你看看我，身上没些本事，若不是靠着我这个脑子和王妃的抬举，又怎么能当上这驸马？”

“倒也算是有一个过人之处。”秦素烟压低了声音，“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希望你当上南丰知府，应是有别的目的。”

“王妃英明。我现在能有这样的地位全拜王妃所赐，王妃若有所托，大可相信我。”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秦素烟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瑞，“我看你今日气色好多了，身子也硬朗不少，和前几日那个病恹恹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既然如此，你现在应该相信，是凌春月下的毒吧。”

李瑞脸色有些难过：“唉，我真没想到，她居然要置我于死地。”

“其实凌春月本性也不坏，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秦素烟见李瑞如今彻底相信，心道：不如将这祸水东引，让他连凌无绝也一道恨进去。

秦素烟想了想，道：“不知道有件事，当讲不讲？”

“王妃请讲。”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能认出你喝的那个是毒药吗？这是我在一个宫廷秘方里见到的，前几日，我被软禁在皇后娘娘的身边，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这个秘方。据我所知，此药这个世上只有一瓶，而且原材料极其难得，当中有一味血玉髓，只有国库当中有所储存。”

秦素烟顿了顿：“凌春月虽贵为公主，但若是想要进入国库，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且我特意打听过，前几个月，国库并没有特意被他人所打开过。那么，接下来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血玉髓不是凌春月拿到的，而是皇帝自己拿的！”

李瑞睁圆了眼睛：“难道是说，是陛下想要毒死我？”

“正是。国库只有陛下可以自由出入，而且这个毒药又是宫廷秘方，有极大的可能是在宫中制得。陛下制成这个毒药再送到凌春月手中，再让她害死你。可知，要杀你的人，不只是凌春月，而可能是他们兄妹两人！”

“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大可去问问凌春月，这毒药是不是从宫里得来的。”

李瑞回忆了一番，道：“当时我的确问过她的下人，这药是哪里来的。那个下人支支吾吾了一阵，只说是从宫里得来的，其他的再也问不出了。”

“那便是了。驸马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原来真是这样。”李瑞哀叹了一下，“没想到陛下也想杀我，可我实在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陛下日理万机，应该不会生出这样的小心思。所以我猜测，很可能是凌春月想要杀你，和凌无绝软磨硬泡了一通，索求毒药。陛下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因此就答应了下来。”

“好了，王妃，不必再多说了。我知道我是贱命一条，不配再活着了。”李瑞心灰意冷，他举起拳头狠狠地打向柱子，“这两兄妹，竟然这么不把我当人看，真是白瞎了我这么多年，对他们忠心不二了！”

秦素烟任由李瑞生气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好了，现在事已至此，你万万是不能再留在皇城了，去往南丰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现在陛下也想杀我，我这一条贱命就算离开了皇城，也难逃一死。”

“所以我想要你去南丰，而不是别的地方。”

李瑞提起了些精神：“王妃似乎话里有话？我之前就想问了，南丰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秦素烟将凌寒墨筹备起义之事告诉了李瑞，李瑞听完大惊：“这……这么做也太冒险了。”

“现在你的情况，除非天凌国换掉一个皇帝，否则你的头顶上永远悬着一把剑。现在让你去往南丰，可是唯一的机会，你要不要答应我？”

李瑞看着秦素烟的眼睛，他仔细地为自己算了一笔账：这件事若是答应了，万一事败，那自己的人头肯定不保；但若是不答应，自己每天都要担心自己的人头保不保。这两件事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不划算。

李瑞踌躇了一番，不知道是该应还是不该应。

秦素烟见李瑞似乎有拒绝之势，便看了一眼守在远处的燕绥。燕绥此时一边舞着剑，一边往李瑞这头走来。

燕绥走过庭院，站在了台阶上，将剑指向了李瑞的喉咙。秦素烟笑道：“驸马爷，意下如何？”

李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听了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若是他不答应，他就不要想活着出这个南丰王府了！况且，自己一个身中剧毒的人，若是死了也不会被凌春月所怀疑到秦素烟头上。

李瑞将燕绥的剑推走，笑道：“王妃是我的恩人，王妃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南丰的事情，王妃不必担心。”

“驸马爷果真是个识相的人。”秦素烟看着燕绥道，“如今驸马爷在皇城不安全，你这几日便贴身跟在驸马爷身边，保护他的周全，跟着他去往南丰！”

“是！”

李瑞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但面对强势的秦素烟，李瑞步步都被她算计清楚，他只能答应协助凌寒墨反叛了。

秦素烟笑着拍了拍李瑞：“从今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不必紧张。”秦素烟将李瑞说服，便带着燕绥离开了。

李瑞感叹一声，坐在了台阶，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啊，要在这官场上活下去，这条贱命，可注定不属于自己了！”

秋霜方才一直听着李瑞和秦素烟之间的对话，她见秦素烟离开了，便从墙后走了出来，坐在了李瑞身边：“驸马爷，我家王妃就是那样的性子，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现在不是我和不和她计较的问题，她这是在逼我起义啊。”

“驸马爷不要将话说的那样难听，如今这昏君当道，他这一代王朝坚持不了多久的。奴才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奴才日日跟着王妃，也知道当今陛下在皇位上坐不稳。既然如此，何不让贤君上位呢？”

“我才不在乎谁当政呢。我只要我有的吃，有的穿，在人前风光无限，在人后乐得逍遥便是。”

“那驸马爷，你现在得到了吗？”

李瑞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一时回答不出话来。秋霜看着他，认真地说道：“那既然没有达到你的愿望，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不开心的事情、威胁自己的事情一一消灭掉呢？”

李瑞被秋霜说动了一些，他又刮了一下秋霜的鼻子，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看事情还挺通透。”

“那都是王妃教得好。”

李瑞并不是什么钻牛角尖的人，他道：“既然王妃给我选定了路，我就在这条路上走上去吧。”

“驸马爷想得开便好。”

“不过。”李瑞看着秋霜一笑，“我得和王妃去讨个恩典。”

“什么恩典？奴才相信，王妃一定会同意你的。”

“那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了。”

“驸马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瑞看着秋霜，由衷地笑了起来，然后在她耳边道：“我去和王妃要了你，你便和我一道去南丰。”

秋霜虽对这个李瑞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是她见李瑞一表人才，而且未来若是三王爷起义成功，李瑞作为功臣，一定能加官受爵，自己也能一改自己奴才的身份，翻身做夫人了。

秋霜害羞地说道：“那奴才可不想只做丫鬟。”

李瑞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还真有心眼，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五日之后，经过凌锦书帮助，李瑞成功当上了南丰知府，去往了南丰。陪行之人有燕绥和秋霜两人，而正妻凌春月却并未前往，甚至连送行也懒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