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南忽地笑出声,“不仅没有后悔,还很庆幸。”
顾清许拧眉,不明所以看着他。
陆盛南掐灭了手里的烟,抬起眼眸,漆黑的眸底跃出灼灼的亮光,“顾小姐,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顾清许眼眸遮掩不住困惑,“什么交易?”
陆盛南弯唇,“当我的女朋友,然后嫁给我!”
顾清许愣怔在原地,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句话会从陆盛南的口中说出来,更诡异的是,对着她。
陆盛南到底想做什么?
她还没狂妄到自以为陆盛南是对她有意思。
顾清许直接问出口,“陆医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才见了几面不到,你又那么讨厌我,而且我还是你弟弟喜欢的人,我和宋佑霖还是那么对立的关系,我找不到一个理由,值得让陆医生说出这句话!”
陆盛南薄唇染着淡淡不明意味的笑,“我说过,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不好!”
顾清许清秀的眉拢起,“陆医生也说过,坦诚是相互的。我不可能就凭你这么莫名其妙的这么一句话就要嫁给你。”
陆盛南挑了挑唇角,“那凭我救过你两条命呢?在酒店我救了你,在别墅的游泳池旁,也是我救了你。你也说了,我不会平白无故付出的。”
顾清许哂笑,“陆医生这样未免太道德绑架了,更何况,娶了我,对于陆医生来说,不是回报,还是付出的事情。你救了我,我很感激,这份恩情我会放在心上,如果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但是我不可能盲目到因为陆医生的这么一句话,交付了我的一生。”
陆盛南眼眸转了转,眸底的神色愈发浓深,“如果我说,我和顾小姐有同一个敌人呢?”
顾清许眸光霎时复杂起来。
同一个敌人?
她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苏亦凝,一个是宋佑霖。
陆盛南一直强调,要套出来的是她和宋佑霖的对立关系,所以,这件事和苏亦凝无关。
可是陆盛南在宋家的医院工作,看起来和宋佑霖私交又不错。
要是说宋佑霖是陆盛南的敌人,根本没人信!
陆盛南察觉出她的不可置信,扯了扯唇角,“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具体的原因。但我猜,顾小姐应该需要和我的合作。宋佑霖对敌人的容忍度没这么高,如果到现在,顾小姐,还能安然在海城待着,说明顾小姐身上应该有宋佑霖忌惮的东西,可这样的东西能保一时的小命,但这一时又能有多久呢!”
陆盛南说得没错,她身上能让宋佑霖忌惮的只是她曾经和宋佑霖有过的一段名不符其实的夫妻关系。
这算是宋佑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只要她消失的话,这个污点也会彻底消失。
所以,宋佑霖千方百计置逼她到绝路。
她能逃一时,但她不能保证次次都能逃出来。
陆盛南开得条件很诱人,陆家在海城如今虽不及宋家,也算是大户,一个合格的避风港,同时,也能避免诸如秦思甜这种小鬼的缠扰。
可是...
顾清许抬起眼眸,深深看了陆盛南一眼,“你想要什么?”
陆盛南抿紧了薄唇,“我想要顾小姐身上那个能牵制宋佑霖东西发挥最大的功效,在此之前,我保你平安。”
顾清许低了低眸,“那陆医生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盛南勾唇笑了一下,眉眼淡淡,辨不出真实的情绪,“那就当我白得了一个老婆!”
他这句话,兜着几分名不正言不顺的宠溺。
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但顾清许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像是做阅读理解一样揣摩一个人的一句话,放大里面藏着的情绪,留下自己喜欢的部分,不停地给自己错觉。
她在宋佑霖身上吃过太多的苦头,又清醒地明白,陆盛南对她绝非有任何一丝喜欢的成分。
在这个时候,陆盛南越是不喜欢她,他们的合作才越顺畅。
顾清许不想否认,陆盛南的合作邀约让她的心蠢蠢欲动。
如果不是几番生死历劫,她只会觉得这样的合作很荒唐。
现在,她差点死过好几回,深刻地明白有一个庇护的重要性。
可是婚姻不同于其他,是关乎一生,神圣而庄严的,她已经毁过了一回,但不能毁第二回。
更何况她的过去,客观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堪的。
顾清许的神情略有迟疑,“陆医生,你也看到了,我在彩虹夜工作。一个卖酒小妹,想要嫁入陆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坐过牢,结过婚。”
陆盛南神情里的惊诧不过维持了一两秒,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和宋佑霖?”
顾清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澄澈透静的眼眸微暗,“总之,陆医生,要想清楚,就算是合作,陆家也未必会同意我进门!”
陆盛南抿了抿唇,嗓音裹着夜色的沉,“这个你放心,我和景元不一样。我娶的女人必然是我想娶的女人!”
这句话,霸气十足,饶是不真实,顾清许心也被击得一跳,但也只是一瞬,心跳正常,甚至有些低靡。
顾清许蹙眉,“陆医生,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陆盛南语气淡淡,“当然。但我相信顾小姐,最后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猛地一怔。
顾清许想起在晚宴上陆盛元也问过她差不多的问题。
他问她,会不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原来这个正确的选择是指这个!
顾清许突然醒悟过来,从陆盛南救她的那一刻开始,陆盛南所做的一切,都在为这个选择而铺垫。
这场晚宴,充其量就是一个大的圈套,将顾清许绕了进去。
凉凉的夜风吹拂,身体上沾染的寒意刺得她浑身泛着颤意,她再次拢了拢半湿的毛毯,也无济于事。
她抬眸,对上陆盛南深黑隐入夜色的双眸,很快,移开。
在某种程度上,陆盛南和宋佑霖都是同一种人。
可怕的,让人琢磨不透的。
与虎谋皮的道理顾清许不是不知道,但也总好过没有选择。
下一瞬,陆盛南眉眼染着笑,像是没事人一般,拉开了车门,“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顾清许迟迟定了两三秒,还是上了车。
车门合上。
车内暖和的空气流淌,浮浮沉沉,顾清许系好安全带,后背微微仰着。
车内很安静,她闭上了眼睛,困倦,但意识很清醒。
一切都太突然了,无论是陆盛南的态度转变,还是他突然提出的合作,都像是梦境一般不甚真切。
在明灭的光影间,在巨大的冲击下,顾清许彻底将一个问题抛之于脑后。
晚宴上宋佑霖为什么要帮她开脱?
车子的引擎发动,很快,车影没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