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霆深把女儿带到了市中心的的公寓。
这儿离他工作的许氏大楼很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休息。
但带女儿过来.....
他凌厉的眉往下垂了垂。
小丫头睡着了,眉头紧紧锁着,她才多大,愁得就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许霆深小心把女儿放到床上,打了通电话,让林东去许家把九九的东西都给打包送过来。
许霆深的这通电话过去没多久,许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许霆深看了一眼睡着的女儿,拿着手机,拉开阳台移门,走到了外边。
关上门,他单手搭在栏杆上,目光远眺。
许父在电话里大怒:“你让人来拿九九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许霆深面色微沉,声嗓并无欺负:“不清楚?”
他薄唇微弯,淡漠之中夹杂着凌厉:“她是我女儿,不是你们的玩偶。”
许父气得脸色都青了:“你现在跟我说是你女儿,当初是谁把孩子扔在大宅就不管的?”
“我从未说过不管她。”
“许霆深!我是你爸!”
许霆深听到这一声“爸”,冷峭的眼中多含讥讽。
“若你不是我父亲,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跟我大呼小叫?”
他嗓音又冷又淡:“我做事,轮不到你们置喙。”
“九九以后跟我。”
说完,将电话切断。
许父气得将手机一下摔出去八丈远。
许母忐忑的在一边道:“儿子怎么说?”
许父转过头来,气愤的瞪着许母:“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无法无天!”
他说着,甩手上楼。
许母无奈又畏惧的蹲下来,将许父摔裂的手机一瓣一瓣捡起来。
许霆深打完电话,拉开移门,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他浓厉的眉微拧,走过去将小家伙身上掉下来的毯子往上一扯,绕着她脖子一掖。
“快睡觉!”
九九乖乖的,被他包得跟个蚕宝宝一样,也不挣。
她难得这样乖,眼睛里也没有仇视、冷漠的光。
许霆深脸上紧绷的线条也柔软下来许多,他拿了一本书过来,在她床边的长椅上半躺着。
九九高烧退了之后,感冒的症状就明显起来,小奶音夹杂着感冒带来的厚重鼻音。
瓮声瓮气的,还有点儿含糊不清:“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许霆深不屑的哼了一声:“自己睡!”
九九声音弱弱的:“可是妈妈会给我讲故事。”
“那你就去找你妈!”
九九亮亮的眼睛被长长睫毛挡住了光,她声音的失落和思念挡都挡不住:“我也想找妈妈,你让我去吗?”
许霆深捏着书本的手用力一掐,指甲盖泛起一层青白。
他将书翻了一页,低醇微凉的嗓音读出了书页上的句子。
九九一脸的莫名:“这是什么?”
许霆深眼皮都没抬,在诵读之间,抽空回她:“吾輩は猫である。”
九九还是一脸的“你在说什么”。
许霆深不客气的瞥了她一眼,满满的嫌弃:“译名叫做《我是猫》,作者叫夏目漱石。”
“他的名字为什么有四个字?”
许霆深嗤了一声:“你的名字为什么是两个字?”
九九很认真的说:“我的名字有三个字,叫许九九。”
许霆深挑眉:“所以?”
九九偃息下去,脑袋缩在薄毯里,嫩生生的小脸,颤巍巍的眼睫,真是好一个小可怜。
“我听不懂。”
许霆深就笑了,将书一阖,手掌撑在她小脸边上:“听不懂你还很骄傲?”
“可以暂时不懂,但不能自满于不懂,记住了?”
九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许霆深抬手在她脑袋上随意的揉了一下。
接着,继续往下读。
九九快睡着的时候,囫囵的问他:“我明天可以看到妈妈吗?”
这个小丫头捏着这个小心思,一直等他完全放松警惕,又抓在这个恰当的时候问他这个问题。
是看准了他不会回答,也是看准了,她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许霆深将书阖上,关了灯走出去。
把书放在柜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余光瞥见书页边角上画着的缠藤纹,他恍然记起。
这本书,是许枝来时,买了送他的礼物。
他刚买下这间公寓的时候,她曾来过,那时她在高中,刚下课。
一路顶着太阳跑过来,就在门口,摁响了门铃,把书塞到她手里。
他还记得她清脆活泼的嗓音:这是我们英文老师推荐的,送给你!新家礼物!
把书塞给他之后,她转身就跑了。
他没错过她眼里的微红。
那时他刚搬出来住。
许霆深眉间深锁,不知怎么想起许枝那个女人来,他一仰头,将半杯水都喝了。
水杯往那书页上一压,转身就往房间里去。
许枝再到病房的时候,九九已经不在了。
他们帮九九办了出院手续,说不再让她见,果然就真的不让她再见。
许枝冲动之下一路跑到了医院门口,想去许家大宅的,可还是忍住了。
她捏着那张支票,走到路边的垃圾桶,将支票撕碎,丢了进去。
第二天,许枝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破天荒画了个妆,将脸上的伤都遮去,换了身衣服。
照着覃芳芳给的地址找过去,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厦,许枝有点眼晕。
她到前台,说明了来意,前台很客气的打了电话。
许枝没等多久,就有一位自称方经理的女士,将她带到了楼上。
面试问的是一些基本的色彩知识,虽然四年没有再碰,可那是曾经长在她骨血里的东西,许枝回答得很快。
方经理把她带到设计部,跟她介绍了设计部的同事,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搭档。
工作来得这样容易,这段时间饱受折磨的许枝竟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覃芳芳给她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已经入职,许枝才回过神来。
覃芳芳说自己要跟着她前夫出差一段时间,她和公司的人都打了招呼,让许枝好好干。
许枝觉得她声音有点儿哑,追问之下,覃芳芳只说自己是感冒了,说是要上飞机,很快挂了电话。
许枝总觉得有点儿不安心,担心覃芳芳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