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霆深让林东送茶叶过来,倒也没要林东过来。
不过,许霆深跟陆骁当年可是几乎要你死我活的地步,到现在,许霆深竟要去陆骁的公寓喝茶!
林东怎么也得亲自跑过去看一看。
他没能进门,站在门口,往门缝里瞧了一眼,气氛还算和谐,没有动武。
还没看出门道来,就被许霆深甩了一鼻子闭门羹。
林东揉着鼻子,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去,在车上等。
门内,许霆深拿了茶叶,却并没有让陆骁烧水煮茶。
两人谈的事儿也差不多了。
陆骁经许霆深一点播,案子多少有了点头绪。
许霆深道:“有需要我帮忙的,打电话。”
陆骁没客气。
在夜城,如果说,真的有人敢仗着手上的权利,犯下那等弥天答案,还想蒙混过关的话,要查,也只有许霆深能帮着往下查了。
把许霆深送到门口。
陆骁这会儿已相信,许霆深是真的愿意相信许枝是被陷害的。
只是,就像许霆深所说,事情过去得太久,而对方手脚也足够干净,想要将人抓出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这一次,也许是一个机会。
也许,林侬身上,会带有他们想要的线索。
陆骁推开门,看着许霆深走了出去,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喊了一声:“深哥。”
许霆深回头看他。
陆骁道:“她是个心软的女人,只要你待她好,待九九好,早晚,她会原谅你。”
“我没有别的可求,希望你们一家,幸福安康。”
许霆深不大明显的哼了一声,按照他平时的性格,大抵是要回怼两句,让人暴跳如雷的。
毕竟,他的女人和孩子,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可是今天,看在那两声“深哥”的份上,他没跟他计较。
“管好你自己。”
他没回头,转身就往外走。
陆骁看着许霆深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许霆深,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多了一丝人情味和烟火气。
许霆深到了楼下,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子。
他走过去。
林东早就从侧方镜子里看到了许霆深过来,连忙下了车,过来迎他。
许霆深矮身上了车:“谁让你在这儿等的?”
林东摸着鼻子一笑:“许总你一晚上奔波,还要开车回去,我心里不放心,所以就自作主张。”
许霆深瞥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惦记我。”
跟了许霆深这么久,这句话是真夸奖,还是暗损他,林东可听得清楚。
林东忙“嘿嘿”的笑了两声没往下接,赶紧转了话题道:“许总您现在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这两个从林东的嘴里说出来,令人有种别样的期待。
明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在这会儿,许霆深侧首,看了看晨雾弥漫的城市,竟格外的渴望起来。
“回家。”
林东“哎”了一声,将车飞快的开上高速。
许枝晚上睡得不好,许霆深一回来,她就知道了。
披着一件外套,她双腿休息了一阵,恢复了知觉,只是走动起来,还是会很疼。便拄着拐杖,走到了二楼阳台上。
看到许霆深从车上下来,林东跟他说着什么。
忽然,底下的男人抬手,大约是阻止林东继续说下去,他忽然抬头,往二楼上看了一眼。
就在那么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有一些怪异的情绪在心间流淌。
许枝极快的别开眼,转身,进了房间。
许霆深嘴角弯出了一点儿弧度,他跟林东说道:“找几个人跟着陆骁,他要查什么,尽量帮,要处理不了,及时告诉我。”
林东道:“我会的。”
又说:“想要黑掉警务系统,并不是一件难事,同样的,想要找出这个人,也不难。”
许霆深道:“自己看着办,谨慎些。”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方向,许枝刚才站的位置,空荡荡的。
许霆深眯了眯眼睛,收回视线:“这个人,藏得很深。”
林东说:“知道。”
许霆深抬手,示意他回去。
待林东走了,许霆深仍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
他很难说清楚刚才,对上许枝那双眼时,他的感受。
就像是,干渴的旅人,在沙漠之中,终于见到了碧泉一般,那样清澈,沁人心脾。
只是瞧一眼,似乎就能消减长途跋涉的疲惫。
很神奇,也是他从前未曾尝到过的滋味。
不,他知道这种滋味,就在她毕业,他从国外回来,看到她扎着马尾,高高兴兴,迎着太阳往他跟前跑,喊他“哥”时。
那长途飞行导致的疲惫,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他需要找一个女人,他需要确定下来他将来的伴侣,而不是,被一个丫头,轻易的撩拨动了心弦。
原来,是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这就像是放在桌案上,始终无法找出解决办法的一个方案,就像是一盘看似已走进死胡同的棋局,他用尽了方法,或规避,或铁腕,到最后发现,并不是这条路不通,并不是棋局出现了问题,而是从一开始,他走的路就是错的。
换一条路,竟让人豁然开朗。
这会儿正是万籁俱寂,天边的启明星闪着光,周遭都是黑暗的,可又并非彻底落入了深浓的黑暗之中。
那一颗启明星,足够给予光亮。
院子里不知哪儿来的草虫,发出一点儿声响,许霆深心情大好,拾步上楼。
推开门,床上卧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不必走近,也知道,那床上的人,是没有睡着的。
可他并没有戳穿她。
脱下外套,他隔着一床被子,在她身侧躺下,长臂伸展过去,半搂着女人的腰。
她挪了一下,想要躲开。
男人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嗓音微哑:“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许枝不知怎的,竟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一点儿疲惫来。
她有些恍惚,总觉得他这会儿有点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他手臂紧了紧,暗含警告。
许枝不敢再乱动,只能缩着身子,任由他抱着。
呼吸渐沉,天将明未明,房间里的两人都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