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他低声道。
“回去躺着了,你这样走不到大门就得扑街。”
“为什么。”他抬起头来,眼圈通红。
这声为什么,带着几分质问,几分申讨,几分委屈,几分不甘。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对我,一面装作很关心我,一面又不要我?”他的眼圈更红,语气更为嘶哑。
竟是真的,哭了。
沈心颜虽然很想在心里吐槽他一声“你果然是个嘤嘤怪”,可看到他眼底浓郁不化的悲色,吐槽不动了。
他怕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了吧,可不是一面爱他,一面把他送来当质子。
内心,一阵唏嘘。
安慰的话,无从说起。
秋夜白强控住了泪水,对沈心颜再度要求,或者说是哀求恳求:“让开,让我走吧,沈姑娘。”
沈心颜错了身子,这次没拦了,还帮他打开了门。
秋夜白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如沈心颜说的,扑街了。
眼看着他身子朝门倒去,沈心颜也没去搀扶。
“啊!”一声尖叫,可见这一跤摔的有多疼。
沈心颜也不去搀他,看他狼狈的跌在地上,凭借自己的力气根本起不来。
后背上的伤口,开始渗血了。
还是狗蛋来后院拿药时候看到了,急忙上前把秋夜白抱了起来:“这怎么了,老板娘,这是怎么了,三世子摔倒了,你怎么不搀一把。”
沈心颜沉默着看着秋夜白。
他脸上的泪痕又多了几条。
狗蛋看到了秋夜白的眼泪,一惊,再看向沈心颜:“老板娘,三世子,好像哭了。”
秋夜白低下头去,似不想让沈心颜看到他的眼泪,可那大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砸在地板上,他藏也是藏不住的。
“老,老板娘,这是怎么了?”
狗蛋三连问,沈心颜终于开腔了:“把人抱进来,躺好。”
“不,送我回去。”秋夜白低声道,带着嘶哑和隐忍的哭腔。
狗蛋当然不能听他的,一把打横抱起秋夜白,跟抱着个小孩子一样轻松,也根本不容秋夜白动弹反抗,就把人送进了屋内,安置在了床上。
秋夜白刚才“扑街”的时候,脸颊被地板擦破了点皮,伤口还掺了点沙粒。
沈心颜毫不怜香惜玉的,手掌贴上他的伤口,胡乱一阵抹,掸去那沙粒,回头对等在边上的狗蛋道:“弄点热水来,还有,弄点吃的来。”
“哦,好。”
狗蛋出去,屋内一片静谧。
秋夜白没有说话,沈心颜也没说话。
直到狗蛋再次回来,两人之间也没有一句交流,狗蛋觉得气氛很诡异,放下脸盆和吃的后,凑到了沈心颜跟前低声道:“老板娘,你们吵架了?”
沈心颜:“我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吗?伤药呢?”
狗蛋:“啊?”
“我不是还让你拿伤药来吗?”
狗蛋:“什么伤药,你根本没说啊。”
沈心颜恶狠狠:“我说了,你没长耳朵啊。”
狗蛋一脸委屈,却也不敢反驳沈心颜:“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拿。”
走到门口,低声嘀咕了一句:“你根本没说,这臭脾气,真是也就齐王受得了你。”
“你再哔哔。”沈心颜一筷子丢了过去。
还好狗蛋躲的快。
狗蛋这次去去回的很快,除了一盒子伤药,还带了一双新筷子进来,倒是贴心:“呶,都在这了。”
“恩,出去吧。”
“老板娘,你真没说。”
“滚。”
狗蛋麻溜的,赶紧跑了。
“滚回来关上门。”
狗蛋大喊:“滚远了,回不来了。”
“你真没说。”
这声音,温柔低浅,自身后传来。
沈心颜转过头去,秋夜白脸上有些赧色,微微泛红。
“我没说吗?”
“嗯。”
他轻声应,不大敢看沈心颜,大约自己也知道,方才自己那通脾气有多幼稚。
“呵呵,那就没说吧。”沈心颜浑不在意。
走到脸盆架那,拧毛巾:“闹完了?”
秋夜白脸色更红:“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好,来,我给你擦脸。”拿着搓好的毛巾上前,她坐下要给秋夜白擦脸。
秋夜白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沈心颜把毛巾丢到了他手里,挑了下下巴:“恩,你自己来。”
结果,秋夜白的手臂,因为牵扯到伤口,又因为躺着的姿势,弯曲不到脸上来。
沈心颜看他跟个僵硬的机器人一样,手在半空中尴尬的停了半天,嗤笑了一声:“还能自己来吗?”
秋夜白微窘:“劳烦。”
沈心颜上前,拿回了毛巾,重新浸了热水,给秋夜白擦了脸,擦了手,擦到他脸颊上那摔破皮的地方,还使坏的加重了力道。
秋夜白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没吭声喊痛。
沈心颜给他洗脸洗手后,就拿了伤药过来,扣了一团,在他脸上伤口抹开,抹的动作,也是相当的简单粗暴。
秋夜白知道,她这是在报复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
他眉眼微垂,几分歉意,再道抱歉:“沈姑娘,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
看来他心头那阵伤痛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她一脸大度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了,起来吃点饭吧。”
沈心颜搀扶着秋夜白坐起身,搬了个小矮桌到床上,把狗蛋准备的饭菜给他送了过来。
狗蛋准备的是炒鸡蛋和白粥,还有几个小菜,倒是清淡适合病人。
沈心颜拿起筷子抖了抖:“你自己来,还是我喂你?”
秋夜白动了动手,但很快回落了下去:“劳烦。”
“这手看来真的伤的不轻。”拿起了筷子,她掐断了一块大鸡蛋,挑着小的半块送到秋夜白嘴边,“先吃点咸的。”
秋夜白张开嘴,乖巧的很。
沈心颜很满意,又给他喂粥。
粥还有点烫,她划拉了边缘一层,吹了好几口才给秋夜白送过去。
秋夜白尝了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烫?”沈心颜问。
秋夜白低低柔柔道:“恩。”
沈心颜于是又吹了几口,再送过去:“尝尝好点没?”
秋夜白张嘴,含住了勺子,似乎不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