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凌终于发现曲振浩是怕萧晓诺成为下一个他。

她看他现在情绪激动不稳定，怕他一不小心在叶依璇面前透露过多，赶忙上前拉住他。

“振浩，你喝多了！”

方凌凌抓着他肩膀的手暗暗用力，“你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依璇完全能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了。”

曲振浩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他也不想在叶依璇面前暴露自己和萧家的关系。

方凌凌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继续留在曲振浩家里，该不该让叶依璇继续劝曲振浩帮她。

在她犹豫不决间，叶依璇坚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知道我这么骗诺诺将来可能给她带来伤害。”

“可是如果我现在不这么对她说，她一定会受到伤害。”

“也许南辰现在没那么爱她，但她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我相信血浓于水，总有一天南辰会接纳她。”

“可能你觉得我这种想法天真幼稚，可是每一个当母亲的，都希望她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的健康成长。”

“不想他们因为自己的过失，或者自己错误的选择，而失去本该美好的童年。”

“也许将来诺诺长大了会怨我恨我，可我一定不会后悔这么做。”

曲振浩闻言推开挡在他与叶依璇之间的方凌凌，看见叶依璇眉眼温柔满是爱怜地道：“因为我会把我全部的爱都给她，和她一起努力，去寻找先天缺失掉的那份美好。”

“如果找不到呢？”

曲振浩忍不住问：“如果注定那份父爱是个悲剧呢？”

“那我也会和她一起承担。”

叶依璇眉宇间沾染上几分无奈，“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陪着她认清现实，陪着她学会放弃，陪着她懂得即使人生有缺失，也可以很美好。”

“我不想诺诺将来的人生里只有怨和恨，我希望她的人生可以充满爱和希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涌动着曲振浩从未见过的情感。

那情感就像一束光，照进他满是疑问与阴影的心灵裂缝中。

让他听见这么多年来束缚在他身上的厚厚的外壳一点一点碎裂的声音。

只是那外壳太厚太硬，还不能因为叶依璇的几句话就完全从他身上剥离。

不过至少没有那么紧紧的附着在周身的关节各处了。

至少不再压迫得他喘不过气了。

叶依璇见曲振浩没刚才那么激动了，脸上的表情也比她们进门后的任何时刻都要平静。

她感觉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个她和曲振浩共同关心的问题。

这应该就是这场谈判的突破口。

叶依璇把自己的真情实感全部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曲振浩面前，希望用真诚打动他。

“我无所谓。”

“不管遇到什么风浪我都无所谓。”

“可是诺诺不行，她是无辜的。”

“我真的不想她还那么小，就被人无端端的利用搅进大人们的争斗里，承受来自周围人的压力和无止尽的网络暴力。”

叶依璇一想到萧晓诺在幼儿园里被人欺负的样子一颗心就忍不住揪痛。

“振浩，你可能觉得诺诺还小，不会上网看不到无所谓。”

“可是幼儿园里的老师能看到，其他小朋友的家长也能看到。”

“那些家长里也有你的粉丝，就算不是你的粉丝，也一定会有很多人看报刷微博。”

“他们看到这么大的八卦新闻难免会议论几句，只要被身边的孩子们听到，就会被他们记在心里。”

“小孩子没有复杂的分辨能力，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给另一个小朋友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叶依璇越说越觉得萧晓诺被好多小朋友追着叫嚷的可怕画面近在眼前，声音里也跟着染上一层水汽。

“振浩，我不想诺诺在幼儿园里天天被人指着叫‘私生子’。”

“她现在照片在网上传的到处都是，不管转去了哪家幼儿园，都会面临同样的遭遇，遭受到同样的伤害。”

叶依璇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睑滑落，她满眼哀求地看着曲振浩道：“振浩，算我求求你，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曲振浩的耳膜被叶依璇话里的“私生子”三个字炸得嗡嗡作响。

想到自己在微博看到的那些评论，他也实在不愿意萧晓诺那张天真的笑脸像他一样，被伪装的面具代替。

“要我帮你也可以。”曲振浩终于松口道：“但是——”

他看着叶依璇的眼睛，怕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会给她造成什么心理暗示。

可是不说出来，他又实在不放心。

“但是什么？”

只要还能谈条件，就离成功不远了。

“振浩，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能满足你的我一定会满足你。”

“就算以我现在的能力满足不了，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我这个条件你一定可以做到。”

听到曲振浩这么说，叶依璇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不等曲振浩将条件说出口，她就点头答应道：“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到。”

曲振浩放在膝上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后又握紧。

几个来回后他才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道：“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将来你面对多大的事情，多大的情感伤害还是困难挫折，都不能选择自己结束生命。”

叶依璇听到这个条件之后明显愣住了，搞不清楚话题怎么一下子就绕到自己身上了。

还绕到这么个......奇怪的问题上来。

曲振浩见她面色迟疑，以为她像他母亲一样，早有了放走萧南辰后轻生的打算。

立刻满眼惊慌地抓住叶依璇的手，厉声道：“答应我！”

“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选择跳楼！不能选择自杀！”

“就算为了诺诺！”

他迫切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儿叶依璇不明了的恐慌，她抚上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

脸上扬起一抹让人安心的笑，用力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方凌凌看着曲振浩和叶依璇叠握在一起的手，总觉得有什么她把控不了的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