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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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津前面说了那么多,何长易都没有半点回应,而在听到薛津说白倾羽和傅思滢关系不正时,却立即皱眉反驳道:“他们俩没有分毫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不要胡说。”

被驳斥,薛津一怔。以为何长易是不喜自己说了白倾羽的流言蜚语,不以为意地挥手笑笑:“好、好,不说这个。”

正色:“长易兄,我知道你有顾忌,我爹也有顾忌。墙倒众人推,各得其利,但怕的就是这面墙不仅不容易推倒,反而还加高加厚、加刺加矛尖,能反过来伤人!所以,咱们不做推墙的人,而是要做鼓动他人去推墙的人。”

也就是说,虽然表面上看着他们是没有落井下石的,哪怕日后宰相脱险,也找不了他们报复,但细细追究起来,这里面还是有他们煽风点火递刀子的功劳。

这是个巧妙保持中立的法子。

薛津说完,何长易陷入思索。好一会儿后,开口问:“御史中丞大人打算做什么,有什么是需要我出力的?”

听到何长易发问,薛津便拍掌一笑:“我爹打算……”

等薛津从何长易的住处离开时,面带满意,何长易则站在自家家门的门槛内,望着薛津离去的背影,神情沉沉。

……

多日来,皇城的议论不断,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寿宴巫蛊案情的进展。宫中没有流传出消息,大家就统统松不了气。

傅思滢被关在兰台狱中,还算是过得自在。住得舒适、吃得顺心,每天能自由出入庭院散心,还有孙丹侍候,除了很是担心被囚禁在家中的父亲母亲,这种日子还真是悠闲自得。

何况孙丹还比她更自由,每天都能给她带回慕王府查案的进展。

慕王府的人将巫蛊案子从头查到尾。一开始要查夏素昔和胡灵静二人秘密相会时的地点,以及能够作证的小二小厮等证人;其次是查夏家与别府几时有过谋划商议;然后是宫女慧雪、钦天监口中的影慧老道、曾与胡灵静有过接触的秦医正;最后则是重查天机板。

有的好查,比如说夏素昔和胡灵静相会的时候,那些茶馆酒楼的小二或掌柜总会有人留印象。而有的就很难查了,比如说夏家和哪家哪府私下里有过接触,还有那块神秘的天机板。

甚至连那个宫女慧雪也很是“神秘”。这个神秘是指太好查了,一查就见底,根本与想象不符。

听孙丹说实在查不出宫女慧雪有什么问题时,傅思滢还是很诧异的:“查不出问题?不是德嫔的人吗?”

“从其入宫开始细细地查了,可无论是明面还是私下里,这个宫女和德嫔都没有认识或接触的机会。”

傅思滢眨眨眼:“唔,这倒是奇了。”

虽然是查宫中宫女的底细,但慕王身后是有皇上撑腰的,所以查出来的结果肯定是真实的。难道真的就像是芸芷所说,那个宫女慧雪当真正直无辜?

正说着,忽听狱丞敲门。

“傅大小姐、二小姐,皇上有旨,传唤二位小姐前去正殿过审。”

傅思滢心头一跳,当即与芸芷对视。

过审!

……

今日审理寿宴巫蛊案的地方是刑部大堂。傅思滢与芸芷乘坐密闭的小轿抵达刑部,沿途可时时听到有脚步声与官员商议之声。

心中晓得必定又是一场聚集朝中重臣围观的过审,傅思滢愈发镇定,面色静如秋月之下平静无涟漪的湖面,完全没有局中人的姿态。

不仅如此,她还要好生劝导芸芷务必稳重,等一下过堂经审时,切不可哭哭啼啼,叫旁人看了笑话。

候在偏室,不多时,就能听到屋外骤然静默,随着董公公的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很快便有纷杂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等会儿过堂时若非有人询问,你尽量不要说话。”

芸芷点头:“嗯。”

约有两刻后,终于传唤上堂。不等步入大堂,就能看到堂外庭院还有许多官员陪同伫立。一瞧见傅家两个姑娘到来,齐刷刷地扭头来看。

眼眸一瞟,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

顶着众人各有心思的目光,跨过大堂门槛。一眼看见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堂中站立等候着,除了憔悴几分、眼圈黑了几分外并无其他异样,傅思滢才算是放心。

于父亲身旁停步,扫一眼堂中众人,傅思滢带芸芷向皇上和太后请安。

余光中有注意到皇上和太后的脸色比寿宴那晚要好许多,今日只是严肃罢了。太后看向她的目光里还带有几分担忧。这无疑令她心底更加踏实。

想来定是漠苍岚有向皇上和太后透露些什么。

这堂上,太后、皇上、慕王、连王等皇室宗亲在,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以及哒理寺卿这三司使在,夏太傅、御史大夫和傅宰相的三公同样也在。

一桩案子能引得这些人汇聚一堂,幕后主使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哒理寺卿道:“傅家女,念在你二人尚未被定罪,皇上恩准你二人可站着回话。”

“谢主隆恩。”

接着,三司使开始罗列巫蛊一案的前前后后。李氏偷偷攥紧傅思滢的手,傅思滢能感受到母亲一手心的汗。

“中秋节之日,圣上曾特许宰相在宫中与傅家次女相见,并递送食盒。因为圣上对宰相的信任,所以这个食盒没有经过宫人检查。所以,那食盒之中便是藏匿着巫蛊人偶!”

“傅家次女自入宫来,也唯有在乾平宫和顺安宫中走动,所以便在两宫中间挑选槐树以埋藏邪物,只是一时不察遗失了耳坠,这才导致今日的暴露。”

“……”

一步一步,哒理寺卿根据已有的证据,将事情的前后描述一遍。而傅思滢便一动不动,静静听着。

呵呵,说书呢?

有证据的时候说证据,没证据的时候就靠胡编乱造?听起来倒也井井有条、相当连贯呐。

这是以她有罪为前提,向前推呢?

甚至,哒理寺卿还能推出傅家人的作案动机:“慕王爷行事果决、严苛公正,不得宰相及长女喜爱,傅家因而一直蠢蠢欲动欲要悔婚,但几次三番悔婚不成。再加上之前宰相长女曾遭遇素敏大长公主谋害,因而傅家更对天家怀恨在心。”

“宰相次女以侍疾之名入宫,并非是真心报答皇上的救命之恩,而是心怀叵测,意欲图谋祸乱宫闱。借此机会,傅家人里应外合,将邪物送入宫中,导致太后凤体受损,实属万死之罪!”

义正言辞一声重喝,哒理寺卿此时像是恨不得当即下场将傅家人赶尽杀绝一样。

音落,引得旁人连声附和。刑部尚书严肃地说:“皇上,证据确凿,微臣无异议。”

哪里就证据确凿了?

傅宰相愤然驳斥:“不过是一挂耳坠,岂能断定邪物就是小女的?”

“铁证不是耳坠,而是天机板!”哒理寺卿很不屑,“傅青,趁早伏法吧。一味的狡辩只会让你的罪孽更深重!”

被直呼其名,傅宰相真是被气得勃然大怒。

傅思滢连忙拉扯住父亲的衣袖,以防父亲被气出个好歹。

“皇上,能否准允臣女向三位大人问几个问题?”

得到皇上的点头允准后,傅思滢直直盯向面带轻视不屑的哒理寺卿:“敢问大人,皇宫是否是这世间守卫最严密之地?”

“自然。”

“那圣上的乾平宫,是否是皇宫中守卫最严密之地?”

“当然!”

一听她连问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哒理寺卿面露不满和厌烦。

傅思滢嘴角有一丝丝的冷笑:“那敢问出入乾平宫的人,是否会被禁军盘问牢记?”

哒理寺卿眉头一皱:“是。”

乾平宫是什么地方,来往出入者就算是不会被登记在册,也得经过禁军士兵和宫人几番问询。

“既然如此,”得到哒理寺卿三个肯定的回答,傅思滢双目中的讥讽直白得近乎明晃晃,“我妹妹出入乾平宫自然不是靠翻墙的吧?大人查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带着那么一大黑布包邪物,出去找槐树偷埋的?”

满堂静默,一向心态放肆的连王却在听到出入乾平宫靠翻墙这种话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实在荒唐。

被质问,哒理寺卿面目一紧,本是威严与傅思滢对视的视线也偏转些许。

“她……自然是将邪物分散藏匿于身带出乾平宫的,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傅思滢又问:“所以她是分散带出去,等到掩埋的时候,又不嫌麻烦地特意用一块黑布包起来呗?”

“……正是。”

“好。那大人,您说她是什么时候做这件事情的,白天还是晚上?”

哒理寺卿未多想:“自然是晚上,夜深人静不被发现之时。”白天人来人往的,可不能说是白天,说了有的麻烦。

傅思滢露出讥讽之色:“所以,晚上乾平宫不关宫门?宫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我妹妹晚归或者是夜不归宿,没有人在意?”

闻言,芸芷很想回应自己从来没有晚归过,但想到之前长姐曾叮嘱自己别说话,只能憋屈地把辩解憋回去。

哒理寺卿轻轻咳了咳:“她总是有法子含糊过去的。”

“好,”傅思滢点头,看向皇上,“臣女冒昧求问皇上,家妹入宫以来,可曾有过晚归?”

皇上瞥哒理寺卿一眼:“不曾。”

还有补充:“傅芸芷从未在落幕入夜到乾平宫关宫门的几个时辰里出过乾平宫。”

得到答应,傅思滢冷着脸看向哒理寺卿,一言不发。

坐在椅子上的哒理寺卿动了动屁股,好像坐得很不舒服:“那就是白天。总之她肯定是趁人不注意才出去的,要是被人注意到,哪里还能埋得了邪物。”

这种回答,简直和把无赖两个字写在脑门上,没有区别!

单是傅思滢问的这几句,就足以让哒理寺卿在皇上面前闭嘴!

皇上直接挥手命哒理寺卿滚出去。

“朕是来听你查案,不是来听你编故事的!滚。”

哒理寺卿委屈哒哒地滚下三司使的位置,到堂外听审了。

“刑部尚书,你说!”

被点名的刑部尚书结巴一下:“哒理寺卿查案不严密,臣、臣没什么好说的。”

先是无异议,再是没什么好说的,皇上气笑,笑着说:“你也滚。”

对此,刑部尚书表示无异议。退出大堂,和哒理寺卿对视一眼,两个人满脸尴尬地继续对大堂内的动静关注。

剩下一个御史中丞。皇上:“御史中丞,你要是也说不出个条理来,直接滚,别让朕赶。”

御史中丞凝重回应:“臣有辅证。”

哎呀,有新的东西?满堂人都感兴趣了。

皇上问:“什么辅证?”

“宰相长女并非是初次施展巫蛊厌胜之术,而是惯犯!”

对此言辞凿凿,众人皆是心头一跳,很激动。辅证虽然与本案无关,但只要能证明傅思滢不是初犯,自然就能证明她极有可能是诅咒太后以及皇室的真凶!

傅思滢的眼眸静静瞥向漠苍岚。漠苍岚也瞥她一眼。

两个人仿佛是互相在问: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傅思滢:果然不能相信男人这张破嘴。让她放心,全交给他。她是全交给鬼了吧?

御史中丞道:“臣之子有一好友,名……何长易。”

极为熟悉的名字一入耳,便惹傅思滢瞬间怒火上头。

何长易!

他竟掺合进此事,对她落井下石!

粉拳紧捏,暗自咬牙,一双目透出血丝来。

而不过片息,傅思滢便松开拳头。不,她不该生气。她与何长易本就是你死我活,何长易落井下石之举,真是理所应当!

换成她,也得抓住这种好机会。

看来她之前的假意道歉悔改,并没有在何长易的内心真正起作用。他那种最善伪装、隐藏真心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安抚的。

“何长易此人颇有才华,且为人谦虚谨慎,只是不知为何与宰相长女稍有嫌隙,结下仇怨。”

然后,御史中丞便说了何长易陆续遭遇过的灾祸,并将何长易遇到这些灾祸的原因归咎于被傅思滢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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