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只有主仆二人刻意压低的谈话声,褚长安拨弄着手炉上的番花竹印,淡淡一笑。
“这世上的人,往往是用他人在一件事情上的牺牲而去衡量其价值。我若轻轻松松救下了秦不晚,又怎么能让秦宣侯深记下这份人情。”
他这般说着,脑海里不自觉便浮现出秦不晚清丽可人的面容,扯了扯唇角兀自一晒,这丫头倒真是个好哄的,自己在她面前刻意示弱一二,她便全盘信了,还在秦康佑面前为自己说话。
宋白知道自家主子一向运筹帷幄注意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那秦大小姐既然对主子上心,若能借着她的关系同秦宣侯再拉近几分,也不失为一条好路子。先前您不也是打算着牵着秦大小姐这条线,依属下看,待过了今晚的难关,找些机会上秦宣侯府以道谢之名拜访往来,这一来二去,不仅秦大小姐能拿下,您在秦侯面前也比旁的皇子多了许多好印象不是。”
褚长安眉头一挑,看向宋白:“你小子惯是学得聪明了。”
“都是主子教得好。”宋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外头队伍前进速度放慢,眼看是要准备进皇宫宫门了,褚长安敛了笑,正襟一番。
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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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这几日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赏脸,连日放晴了。屋檐上厚雪一点点化开,庭院里的冬花松柏树木也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秦不晚穿着一件窄袖的比甲小袄,配着秋香色的裙,鬓边别一株绒花玉兰,显得娇俏可爱又明丽大方。
她吩咐小厨房做了些酥软的糕点,带着怀琇与谷朵一同去萱姨娘屋子探望一番。
秋霜正指挥着小丫鬟们在院子里扫雪,萱姨娘则坐在院中的藤椅上,腰后垫了厚软垫小腹上盖了羊绒毯,秦烁然站在她的身边,踮起脚尖将小耳朵贴到母亲的肚子上,似琥珀一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娘亲,为什么听不见妹妹说话呢?”秦烁然纳闷地吸了吸指头,“他是不是睡着啦?”
萱姨娘忍俊不禁:“傻烁儿,妹妹还没有长大呢,不会说话的。又或许是个弟弟呢,你喜不喜欢弟弟?”
秦烁然歪着头想了会儿,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不要弟弟,弟弟会和我抢娘亲,我不要弟弟。”
萱姨娘的笑容一凝,坐直了身子扶住他的肩膀:“烁儿,是谁这样告诉你的?”
“唔……我也不知道是谁,是一个姐姐。”秦烁然食指怼在一块儿,低下头去。
萱姨娘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她这院子里出了什么爱嚼舌根的蹄子,竟然和烁哥儿说这般挑拨离间的话。小孩子心思最是稚嫩,教他什么他便听进去什么,若叫人暗地里教坏了烁哥儿,到时候再发现可就晚了。
秦不晚在门口将母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与怀琇谷朵进屋,对萱姨娘微微颔首。
“姨娘,看起来,这府里有人奈不住性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