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间内,独一针和沧伐两人对坐,沧伐眉眼微弯的看着对面严肃的少女,越看越乐。独一针的脸色却随着把脉时间越长越难看起来。
屋中悄然无声,两人都修为高深,连呼吸声都微弱的几不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独一针的手从沧伐的手腕上挪开。沧伐收回手,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样?”
那语气,与其说他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不如说只是找个话题和对方聊天。
独一针闷不吭声的起身收拾东西,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拉的老长,一看就是在不高兴。
沧伐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半趴在桌面上歪着脑袋朝独一针看过去,“怎么样了?”问了一遍见独一针不搭理他,厚着脸皮去扯人家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又问,“到底怎么样了?你不说,是不是我的身体已经无药可救了。”
独一针瞥了他一眼,他那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真是信了他这个戏精才有鬼。
‘砰——’
独一针一下子把针包扔在桌上,沉重的银针堆积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沧伐像只被吓到的小仓鼠,唰的收回手缩在胸前,一派乖巧听话的模样眼巴巴的瞅着她。
肩膀的失魂参也被吓得脚下一滑,‘吧唧’掉在了地上,小金鱼一甩尾巴,呆滞在了半空中,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她。
“还记得当初我答应给你治病的时候说过什么吗?”独一针凝着脸看他,目光直勾勾的锁住他的视线,不让他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
沧伐心虚的下意识想要垂眸,可独一针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让他不忍移开。
“我说过,你要是想治好自己的身体,就要听我的!可你在做什么?我说了不要使用元力不要使用元力,你听不懂吗?!上一次还可以说是为了救我不得已而为之,这次呢?到了你迫不得已的时刻了吗?!”
看出独一针是真的恼了,沧伐不敢再嬉皮笑脸,认错态度良好,就是忍不住嘟嘟囔囔的辩解,“可是那只猪看你的眼神让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你要不拦着我……”
“怎么?你还要继续啊?”独一针声音阴森可怕,沧伐赶紧摇头,默默地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你感觉不到痛苦,不是因为你身体健康,而是因为你大部分经脉已经阳化了!石头会感觉到痛苦吗?你现在体内就是那个样子,等经脉全部阳化,你就直接变成了一大块人性阳石,像个死物一样连眼睛都眨不了一下,永远!”
独一针真是要被这家伙气死了,她遇到过很多奇葩病人,也有不配合治疗的家伙,但那些人她可以给他们些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亡,他们自然就会学会配合。
但沧伐不一样,这个混蛋完全一副不在乎生死的样子,若是换成别人,独一针才懒得管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那现在怎么办?”沧伐聪明的知道不能再让独一针就此事继续生气下去,小鼻子小眼睛的扯扯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道,“我是不是没救了?”
独一针被他那张好看的脸看着,那气就卡在半截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一匹!
“别扯我衣服!”独一针一把将衣袖扯回来,叹了一口气,得了,颜值即正义!她无奈的坐回去,对沧伐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有有效扼制的办法,只能赶快找到极意果和无妄兰。”
说着独一针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之前在千耀阁买到的海金沙和木贼花倒是可以处理一下,先把你的催眠术解掉。”
沧伐道:“不着急,等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
独一针看着他又恢复了一派满不在乎的样子,慢悠悠的摆茶具泡茶,气不打一处来。
……
他们一行人并不打算在洛幽城待太长时间,一个是夏子黎屁股后面太多小尾巴,虽然没威胁,却像苍蝇一样烦人,二是无妄兰虽有线索,却不知道具体在谁手中,他们去晚了,怕是这个线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本打算在洛幽城休整两天就再次出发,谁想第二天独一针还在赖床的时候,洛幽城就突然开始戒严。
全程兵防出动巡城,只许进不许出,偏偏没有漏出一星半点原因。
夏子黎感觉有些不好,找上沧伐,担忧的问道:“会不会是我大哥?”
沧伐老神在在的喝茶,抬抬眼皮看他一眼,“是如何,不是如何?”
夏子黎苦笑摇头,“独公子,我现在真的不是知道该如何是好。这里是洛幽城,若洛幽城主真是我大哥的人,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偷偷离开洛幽城,根本没有可能!”
沧伐放下茶盏,“哦,那把你交出去,我们就能离开咯。”
夏子黎知道他在说笑,叹气不语。
沧伐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无趣,明明比自家小丫头还大,却没有一点大上几岁的样子,自家小丫头遇到事情可不会干坐在这里唉声叹气。
“你手下出去打听消息了?”沧伐不再为难他,直接问道。
夏子黎点点头,道:“早上城中一戒严我就让他出去了,刚刚回来了一趟,没带回什么消息,只说是要找什么人,这会儿又出去了。”
沧伐道:“等他回来,就不要他再出去了,免得消息没打听出来,再带几条尾巴回来。”
夏子黎点头,“好。”事实上让纯佑出去,也是他实在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的下策,打探一些消息,总比坐以待毙要让他感到安心。
两人正说着话,小二擦着汗快步跑上来,敲门连声道:“二位快下去看看吧,您们朋友和城防兵打起来了!”
夏子黎一听,以为是纯佑,赶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沧伐拦住,道:“不是纯佑。”
“那……”他本来要问是谁,转念想到他们队伍中还有一个美貌姑娘,赶忙看向小二,问道,“和城防兵起冲突的可是个姑娘?”
小二连连点头,见他们好像并不着急,这才嘴皮子利索的解释道:“就是和您们一起来的那个白衣姑娘,她今早要出去逛逛,我们掌柜的提醒她城中戒严,姑娘也没听。刚刚客栈门口被兵爷们给堵住了,我们掌柜的出去一看,才发现被兵爷们围住的就是那位姑娘。至于因为什么,我就也不清楚了。”
夏子黎点点头,扔了一块下品元晶给他,小二顿时乐开了花,又想到现在情况不太好,硬生生把笑憋回去,又哭又笑,那表情叫一个扭曲。
夏子黎扭过头去不看他,对沧伐道:“咱们出去看看吧。”
沧伐刚要点头,就听到里屋有了动静,脚步一转,对夏子黎道:“你要去就去吧。”说着人已然推门进了里屋。
夏子黎站在原地半响,在小二的提醒下,回过神来,道:“你下去吧,不用管了。”
小二一愣,连忙应声。
看着夏子黎回到自己的屋中,又看看楼下堵在门口的兵爷,不由挠挠后脑勺,那姑娘和他们关系不好吗?
楼下,楼沁伽已经和对方打了难舍难分起来。
起因说起来很是滑稽,楼沁伽去了昨天沧伐二人去的那条吃喝玩乐一条街,那街平日不闭市,早晚都有人,十分热闹。
今早城中戒严,街上满是小摊贩,收拾东西离开的速度很慢,所以楼沁伽过去的时候,那边还有没收拾完的人,街口站着巡视的城防兵不让人进。
城防兵将她拦下,警告她离开,她却见里面有人,非要进去。
最后她将那两个城防兵打伤,进去逛了一圈,回到客栈门口的时候,被城防堵在了门口,要将她抓回去。
起因很无语,过程很雷人,结果……自作自受。
“竟敢打伤城防兵,我劝你束手就擒!不然以内奸处理!”城防兵统领看着还在负隅顽抗,一时间无法拿下的楼沁伽,冷声呵斥道。
“想抓本小姐,你们做梦!”
楼上独一针光着脚丫子巴头探脑的从窗户往下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忽然一个托着毛巾的大手出现,将毛巾糊在她脸上,擦啊擦,拭干她脸上的水分。
“好了好了,干净了。”独一针把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扒拉开,重新趴回窗边,晃悠着脚丫子看的兴致勃勃,一边还要和沧伐叭叭,“我之前看你属下修为不赖的样子,怎么武技这么差,和几个城防都能打的有来有往的。”
沧伐把她的鞋子拿过来,双手从她腋下穿过,一用力将人托了起来。
独一针怂着肩膀,忽然觉得这个老猴子托起小辛巴的动作做起来视野更好,等到脚丫子碰到鞋子,视野重回正常,不由有些失望。
“她从小在本部长大,根本没出来过,几乎没有和人打斗的经验。”沧伐低头看着她穿好鞋子,这才解释道。
独一针继续看,兴致勃勃和他分享,“那她快输了呀,你不下去帮她吗?”
“不用,她身上有饕餮楼的信物,城主府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洛幽城主虽然霸道,不允许其他产业在洛幽经营,但与人为善的道理还是懂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和其他大势力交恶,更别提只是因为这么点小事。
独一针眼珠子一转,扭头看向他,揶揄笑道:“你是不是想甩掉她?”
沧伐耸耸肩,不否认。
两人说话间,楼下局面有了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