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黄昏，大理寺一帮人才回来。

前脚刚进门，后脚李长渊就派人来传唤了，“姜介在哪儿，世子殿下叫他回去擦地……叫他快些！”

众人满脸呆愣，这渤海王世子也这是够奇怪的。

这么久以来天天就摁着姜介一个人擦地，仿佛跟她有仇似的。

“这……要不让我去吧！”

一人自荐道：“这活儿咱也能先帮他干着。”

“去去去！”那侍卫赶人道：“世子说了，就要姜介去擦！”

季沅不得不上去替姜芥兜着些，赔笑道：“可姜介他还没回呢，要不您叫世子通融一下，看能不能换别人……”

“她去哪儿了？”

李长渊冷不丁地出现在身后。

众人吓得一阵汗毛倒竖，纷纷低下头，“参见世子殿下！”

“参见世子殿下……”

季沅上前道：“回世子殿下……姜介另去了聚宝楼查案，可能还要一会儿才回得来。”

一听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李长渊的不悦便全显露在面上，“查什么案子，还要去聚宝楼。”

再说了，那地方是她能进得去的？

季沅只得将在花楼里遇见谢弈的事说了一遍。

“谢公子也是好心协助咱们……”

有人插了一句。

李长渊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扫了一眼众人。

底下几个小狱吏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激灵，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靖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李长渊已然转身走了。

大队的侍卫跟随着他离去，大理寺顿时空了一大半。

“世子殿下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像是被人抢了钱似的？”一人挠着脑门道。

“抢了钱？”

另一人摇摇头觉得不对，大约那感觉说不上来，与其说像是被抢了钱，不如说是像被谢公子抢走了姜芥……

他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

季沅在一旁驱散众人，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头顶月色皓白，聚宝楼四周挂起了高高的灯笼幌子，楼底下的人来往不绝，甚至比白天还有热闹些。

盘问了一整天的案子，谢弈带着姜芥从楼里出来。

二人走的是后巷，是聚宝楼特地避过车马另修的通道。

走到木阶尽头，姜芥转身向谢弈拱手道：“今日多谢二公子了。”

谢弈领了她的谢意，叫小厮提着灯笼向前，“谢某送小郎君一程。”

姜芥没有拒绝，一路上默默和他并排走着，心头微微触动，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东都仰慕他的日子。

谢小郎君……谢小郎君……

这几个字在她心头千回百转，变得又苦又涩，原本可以成为夫君的人，如今并肩走在一处却互不相识……

真是叫人唏嘘。

“就送到这儿罢。”姜芥停下脚步，不肯让他再送。

谢弈也不勉强，嘱咐了两句便领着仆人向另一头去了。

灯笼的光渐渐远去，姜芥望着他的背影，周围只剩下一地寒夜，

她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不该再奢想什么……

这份念想……早就该断了。

姜芥转身，打算回去。

突然“咚”地一声，她不知在漆黑的巷子里撞到什么，撞得鼻尖一疼。

“什么……什么东西？”

姜芥往前摸了一把，抓到了一只下巴。

她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才看到一抹模糊的轮廓，是个人影！

“世……世子殿下？！”

姜芥往后缩了缩。

他是个鬼么！悄没声儿地站在这里！

李长渊抓住她的衣领，又把人给拽了回去，“你走路不看路？”

光听着声音，姜芥眼前就能浮现出他那张“老子天下第一，说什么都有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