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亦搀扶着叶氏走到自己的破落小院门口时，里面传来的怒气男声几乎能传去十里地：“什么？那个逆女还没找到？”

这声音正是颜大将军颜甯。

“父亲，您可要好好整治那个丫头！她把女儿害得可惨了，大夫可是说，女儿这条胳膊很难再复合如初了呢！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颜梦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哭着鼻子嘤嘤切切。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恶人先告状的事情，当真能被我碰上！”

颜亦声音轻慢，扶着叶氏便鱼贯而入。

颜甯神色一变，凌厉地看向这个一向不被自己重视的二女儿，“谁准你去看你的娘？”

“我若是不去，娘死在下院都无人知晓。”颜亦并未曾服软低头，而是淡淡地横扫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颜甯神色一滞，皱着眉头打量着颜亦，在他的印象里，二女儿一向懦弱平庸，怎么今日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手段厉害？

他指着地上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问道：“丫鬟桃红，是你杀的么？”

“是女儿杀的。”颜亦眼波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颜梦心中一喜，便大声嚷嚷起来：“父亲！人赃并获，赶紧把这个丢人的贱人给浸了猪笼！”

颜亦转头望着她，劈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颜梦捂着自己的脸颊怨毒地愣住了。谁也没想到颜亦竟然会在骁勇将军的面前动手，这未免也太胆大了！

“父亲，父亲，你看她……”颜梦呜咽地装作可怜模样。

“都给我闭嘴！”颜甯怒喝道。

叶氏也被吓了一跳，眼见着颜甯的神色一点一点暗沉下来，连忙去拉颜亦的衣袖道：“亦儿，快去道歉……”

“这一掌，打的是颜梦轻贱自家姐妹的过失。”颜亦在颜甯发怒之前，淡淡地道，“况且那个丫头，原本便是咎由自取。父亲喊大夫来瞧，那插在桃红脖子上的毒针里的药物，到底是出自谁的手……”

颜甯疑惑地瞥了一眼似乎很有把握的颜亦，唤来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大夫。

大夫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把毒针从桃红变得青紫的脖子上拔下来，放在鼻子上轻轻一闻，便诚惶诚恐地道：“回将军的话，这毒针里的主要药物是马蹄草。”

“马蹄草？”颜甯握了握拳，神色不善地看向颜梦。

颜亦淡然一笑，好看的眸子里是黑白分明的色泽，“众所周知，颜梦姐姐在医术一道上颇为精通。这马蹄草……在这府中也是稀缺之物，仅仅是颜梦姐姐房里才有。”

“是这样，果真是梦儿要杀亦儿么？”颜甯听着这话便已经信了五成，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在自己面前很是乖巧的颜梦。

颜梦连连摇头，这样的罪名就算是受宠如她也是吃不住！她惊恐地指着颜亦，道：“全是她，全是她偷的！她还杀死了我的桃红，就是想要嫁祸给我！父亲，就算你不信，也要看看她在我手臂上留下来的伤啊！”

“女儿伤了长姐，的确是女儿的过失，但是女儿不过是出于自保，不得已而为之。”颜亦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悠扬地道。

颜甯皱了皱眉，渊渟岳峙的身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尊宝塔。他直直地逼视颜亦，问道：“梦儿说，是你偷了马蹄草，杀害桃红之后嫁祸，你怎么说？”

“若是女儿要杀人，也绝不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动手。”颜亦淡淡地道，神色自信，“而且，女儿可以自证清白！”

“如何证明？”颜甯神色一闪。

颜亦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女儿体内还要被马蹄草等毒药伤过的痕迹，甚至连丹田都险些被毁，做一个终身的废人！这些，大夫一验便知！”

大夫又小心翼翼地在将军的示意下进来，搭了块丝巾在颜亦的手腕上，凝神片刻之后道：“的确如二小姐所说。”

现在事情便已经明了了。

颜甯失望地看着颜梦，颜梦眼中尽是惶惑，还想着辩解：“不是这样的，父亲你听我说……”

“够了！谁会拿马蹄草如此剧毒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的身体！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现在你就给我回去抄写《女训》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出来！”颜甯大发雷霆，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这个女儿失望透顶。

颜梦哭哭啼啼地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临走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颜亦。

她有这样的下场都是被颜亦害的，等她出来了，必然要叫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没想到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始作俑者反而是受害人。

颜甯揉了揉脑门，缓和了语气，道：“亦儿，从前是为父不够关注你。这次委屈你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就说吧。”

自从叶氏进来之后，颜甯是一眼都没有看她。

颜亦洒脱一笑，看着颜甯道：“女儿过的很好，只是母亲过的并不舒心。女儿想为母亲求一个恩典，父亲给母亲一个位分吧！”

颜甯略略有些惊讶，看着站在颜亦身边，颇有些唯唯诺诺的中年妇人。

他揉了揉脑门，有些头痛地道：“叶氏一直就是丫鬟出身，身份低微，又不曾生下一个男儿，如何能得到位分？”

叶氏听闻此话，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也去了，暗暗地低下头。

“古语道母凭子贵，不知是否作数？”尽管颜亦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却还是在此刻为颜甯的薄情寡义而感到些微的愤怒。

“古人诚不我欺，自然是作数的。”颜甯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的二女儿，终于是有了些微的不耐烦，他挑了挑眉，敷衍地道。

母凭子贵？

就凭一个庸懦无用的女儿，凭什么让母亲尊贵？他将军府什么时候这么低档次了？

他这样轻蔑的想法，在下一瞬间被狠狠地粉碎了。

颜亦淡然地道：“女儿不才，现在已经是三级中阶的零力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