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慕星野的脑子里,劈得他松开手。
无数画面从他脑子里涌出,清晰的、模糊的,所有人都在叫着同一个人同一个名字,“修睿”。
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不、不是的,我是慕星野,我是沈薇的丈夫,慕星野。”慕星野腹诽着,仓皇地后退两步,用强大的意志力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硬生生将那些声音从脑子里赶出去。
慕登勋刚拄着拐站起身,想要阻止慕星野掐死郭琴兰,见他松手便跟着松口气。
新鲜空气灌进喉咙里,激得郭琴兰呛咳两声,她误以为慕星野是被她说动,不失时机地继续道:“沈薇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们兄弟俩反目成仇,只有她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对沈薇的保护欲,帮慕星野将脑子里那些乱哄哄的信息压下去,他看着郭琴兰,目光冷冽如刀,“不,不是她,是你!是你害了我们!”
“是,就当是我害了你们,我欠着你们兄弟俩的,我自己还。坐牢、抵命都无所谓,只要沈薇消失。”郭琴兰站起身,她豁出去似地迎视着慕星野锋利的眼神,字字决绝,“你们舍不得,就让我这个当妈的来做坏人,你们兄弟俩谁手上也没沾血,你们干干净净过你们的日子,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像是天底下最慈爱的母亲,眼含热泪用自己的命保全孩子,可说出的话却狠心至极。
慕登勋气得直跺拐杖,“混账!你糊涂啊!那是人命啊!怎么能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况她还是泽安和幺幺的母亲,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慕登勋的话没说完,便气得捂住胸口,跌坐进沙发里。
慕星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子里,整个人气得像是要炸开,“借口,这些全部都是你为自己的自私自利找的借口。我宁可放弃她,也不愿意看到她死;我宁愿自己死,也要让她活着,你明不明白?”
慕星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郭琴兰下了这样的决心,但这个世界上,他最想保全的人只有沈薇。
哪怕要他将沈薇还给真正的慕星野,哪怕他们这辈子再也不能见面,他也愿意,只要她能活着,他心里就还有念想。
有念想,他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他才觉得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还有着牵挂,觉得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天地间那颗无根的浮萍。
如果沈薇死了,那他的念想就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为什么活,没有过去,也再也不会有未来。
慕星野看着郭琴兰,黑眸中怒意滔天,绷紧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像是发怒的狮子,要吞噬所有阻碍沈薇活着的一切。
郭琴兰的心碎了一地,她真的只是想补偿着两个孩子,只是想让他们两个能和睦共处。
她知道慕星野爱上沈薇,但不知道他已经把沈薇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现在,沈薇就是他的全世界,没有沈薇,他的世界就会完全坍塌。
所有人,都将被埋在毁灭的废墟之下。
“儿子、儿子,对不起!妈不是故意的,妈只是担心你们,你原谅妈妈……”
“够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妈。”慕星野的声音冰冷,锐利如剑。
这话,李修睿也说过。
郭琴兰慌了、乱了,她自以为是的冷静理性在慕星野的盛怒面前碎成齑粉。
慕登勋坐在沙发里,看着眼前争执不休的母子俩,英挺的苍眉耷拉下来,满布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事情,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儿子,你别这样,妈妈去坐牢,你原谅妈妈,原谅妈妈好不好?”郭琴兰这些日子已经看清自己的心,现在两个儿子在她心里都是同样的重要。
她仰头看着慕星野,盈满泪水的眼眶里全是祈求,她想要拉住慕星野的衣袖,却被他一把甩开。
“原谅?你不配!”
慕星野咬牙,紧绷地下颌线透着苦涩,“是你洗掉我的记忆,硬把我按在现在的位置;是你逼着我,让我按照你安排的路线活着。我和阿薇历尽坎坷,九死一生才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路,让一切恢复正常,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可你偏偏不死心,又要挖我们的路,让我们无路可走。你还想逼我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他恨她,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郭琴兰被他那一声重过一声地数落吓得心惊肉跳,那些她下手时还抱着的侥幸霎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如果留不住沈薇,她这个儿子也肯定留不住了!
慕登勋对慕星野的痛,感同身受。他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也心疼沈薇,可他作为慕家的家主,不能看着他们让这个家支离破碎。
慕星野地申斥还在继续,“虽然你没有养过我一天,可你生了我,我依然当你是我的母亲。我试着理解你的苦衷,尊重你、敬爱你,我从没要求你补偿我什么。可现在,我觉得是我对你太仁慈,你所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你咎由自取,都是你活该、是你的报应。”
没有一个母亲,能接受被自己的孩子诅咒报应。
惊天霹雳,心神俱裂,不过如此!
郭琴兰看着慕星野,泪水模糊眼睛,她已经看不清慕星野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泛着冷光的眸子。
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刀,那么她现在自己现在身上已经被戳出无数个窟窿。
慕登勋看着慕星野越说越激动,唯恐他再扑上去掐死郭琴兰,重重地跺了两下拐杖,“星野,你住口,她再混账、有错,也是你母亲。”
“呵、呵呵!您以为,您又能好到哪儿去?”慕星野怆然冷笑两声,侧头看向慕登勋,冰冷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你们都是刽子手,是逼死我和阿薇的刽子手。你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想着自己的权力地位脸面,你们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们自己,你们从来就没想过要为别人争取和付出。你们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掩盖自己野心的遮羞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