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反问,郭秀梅泪如泉涌。
那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当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你总是比我有道理。”郭秀梅哽咽着,语气里有压抑不住地怨气,“我养了他二十多年,他从来没谈过恋爱。我以前总担心他会一个人,幻想着替他相亲催婚,可你倒好,把他接回去,结婚生子我什么都没参与上。但没关系,只要他能平安幸福,我就算一辈子不见他也没关系。可现在呢?沈薇的心思没有人可以控制,星野不是星野,修睿不是修睿,他们三个可要怎么办好?”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怎么数落我,骂我都行,但现在你先替我稳住修睿,好不好?”郭琴兰眼睛胀得发酸,痛苦地抬手抚了抚额,“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亲儿子,是你的亲外甥。现在我们谁养大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让他们都好好的。姐,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修睿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要他怎么相信?”
这些年,郭秀梅都是郭琴兰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眼下事情变成这样,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抹着泪道:“那如果修睿坚持要去医院怎么办?”
郭琴兰吸了吸鼻子,眼睛看向窗外暗沉沉的天气,语气决绝:“你是他的母亲,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郭琴兰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到慕恩洪站在自己身后,下意识心里发怵,“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姐姐安心照顾修睿,我不是不要他。”
“知道,我都知道。”慕恩洪将手里的温水递给她,“安排过去照顾修睿的人已经在路上,你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郭琴兰在慕恩洪眼里看到没有任何怀疑的信任,这是多少年来,她想都不想的事情。
她接过水杯,别过脸,强压下的眼泪滚滚落下。
“没事、没事,都会好起来的。”慕恩洪看到郭琴兰哭起来,心里也难受,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我心里也舍不得,等星野和沈薇的感情稳定下来,我再去跟老爷子说说,把他接回来。到时候不回慕家,就找到离我们近点的地方安置就行了。”
“真的?”郭琴兰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但立刻又自己否定道,“老爷子不会同意的。”
“会的。爸那个人,我还不了解?他嘴上说得严厉,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里还是疼星……修睿的。当然,前提修睿只能是修睿,我们现在得防着其他人掺和。”
郭琴兰听他这样说,立刻止住眼泪,“对,得防着其他人掺和,尤其是那个霍昀山。”
“这件事,跟霍昀山有关系?”慕恩洪当年也是于问珠的追求者之一,对霍昀山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郭琴兰现在也顾不上吃慕恩洪和于问珠那些陈年老醋,把慕星野在机场说的话都跟他说了一遍。
慕恩洪的眉头拧起来,“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回来了,一出现竟然就是这么大的手笔,这是诚心要跟我们慕家过不去了。”
“你找人查查他的行踪,做得隐秘些。”郭琴兰听他语气敌意,安心下来,“还得防着二房和三房搞事情,特别是晟安,我怀疑这次的事情,他也有份。”
“这样,你负责查家里的人,我负责查外面的人。”
“好。”郭琴兰应下。
夫妻俩分工明确,立刻着手去办。
——
沈薇从法国回来后,虽然表面上跟之前无异,但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
慕星野每天在书房忙完之后过去,总能看见她眉宇间淡淡的忧郁。
他心里沉重,却又无可奈何,他说过要给沈薇时间,可每人一床被子的夜晚,时间总是那么漫长。
这一晚,沈薇不知是梦见什么,总是翻身。
慕星野轻拍着安抚,到天亮才睡去,等到醒来沈薇已经不在房间里。
幺幺趴在床头,星星眼地望着他。
“爸爸,”看到他睁眼,幺幺甜甜莞尔,“啪”一口亲在他脸上,“早安。”
“幺幺早安。”慕星野摸摸她的脑袋,撑着身体起床,“妈妈呢?”
“妈妈在楼下吃早餐。”幺幺看看床上的两个被窝,又看看慕星野,慧黠的眼珠子一转,“爸爸,今天是周末,你带我出去买礼物好不好?”
没有小孩子是不喜欢礼物的,慕星野没有多想,边起床边随意道:“幺幺想要什么礼物?”
“我不告诉你,等出去你就知道了。”幺幺眨眨眼,“爸爸,你快洗漱,我在楼下等你。”
慕星野下楼时,沈薇已经吃完早餐,在门口换鞋。
她内搭黑白拼接的长款毛衣裙,修身显瘦;外穿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脚上穿着黑色的短靴,齐肩的短发随意披在肩上,整个人干练又不失优雅。
沈薇看到慕星野淡淡一笑,语气温婉,“公司有事,我出去一趟。”
“要不要我送你?”慕星野主动请缨。
“不用。”沈薇摇头,“司机送就行了。”
“妈妈再见。”幺幺送沈薇到门口,垫着脚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冲着慕星野招招手,“爸爸,快点过来,到你了。”
生活需要仪式感,这话是幺幺以前说的。
为了让孩子更好的融入这个家庭,自从幺幺接回来以后,他们就一直这样做着,互相亲吻,告别。
但现在……
慕星野愣了一下,才走过去。
沈薇脸上的笑容也明显有些僵硬,但幺幺就那么睁着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她还是顺从的将脸往前倾了倾。
慕星野有些干涩的唇,轻轻落在沈薇白皙的脸颊上,柔软的、克制的。
他刚刚洗漱过,身上带着清新的味道,菲薄的唇瓣微凉。
只是如微风拂过那么轻的一下,沈薇心里还是爬上一层酥麻的悸动,抵触的,熟悉的。
成姨抱着泽安站在一旁,暗暗跟旁边给沈薇递包的桂嫂交换了一个眼神。
少爷和少奶奶说话态度好像跟以前一样,甚至更相敬如宾,但为什么没有以前自然,反倒是处处透着生疏?
照理现在知道幺幺是两个人的亲生女儿,关系应该更亲近。可这出国一趟,两个人像是越走越远了。
到底是下人,她们不能说也不能问。
相视一眼,没有从彼此眼中看到答案,便只能暗暗叹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