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像静止一般,母女俩紧紧相拥着,良久,才不舍地分开,但她们的手,始终紧紧地牵在一起。
幺幺看着窗外西沉的日暮,眼珠子机灵地一转,歪头望着沈薇,道:“妈妈,我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和妈妈一起睡觉。妈妈,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沈薇看着幺幺,她大大的眼睛里盛着久别重逢的欢喜,软糯的声音里满是甜甜的依赖,并不会给人特别大的压力,但就是让人无法拒绝。
愧疚像飓风在沈薇心里肆虐,她亏欠这个孩子的,太多太多。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幺幺的头,温柔地回应:“好,今晚妈妈陪你睡。”
幺幺的头发很软、很顺,跟沈薇的一模一样。
“妈妈,你真好!”幺幺的眉眼霎时弯起,给了沈薇一个大大的熊抱。
沈薇陪着幺幺吃完晚餐,又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带她上床睡觉。
幺幺就像小树懒一样,手脚并用地缩在沈薇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半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沈薇目光怜爱地看着她,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柔地讲着故事。
幺幺不想睡,她总是时不时抬头偷看沈薇,可沈薇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躺在有妈妈味道的床上感觉太幸福,她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可即便是睡着,她还是紧拽着沈薇的衣角,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妈妈,妈妈……”
那充满爱与依恋的声音,就像一把锁,牢牢锁住沈薇的心。
无论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份血缘都是无法割舍的,她不能再丢下这个孩子了。
沈薇回到和苑,已经是后半夜。
慕星野早已带着泽安睡下,就在平常她睡的那个位置。
小夜灯的微光,勾勒出一大一小两张俊脸。
慕星野和泽安相对而卧,泽安就睡在他的臂弯下,橘色的微光给男人原本清冷的眉目镀上一层暖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润。
沈薇不知所措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明天,她就把幺幺的事告诉慕星野,不管他接不接受,她都要坦诚的告诉他。然后,她就去酒店把幺幺接出来,先送去外婆那边,总之,不能让幺幺再一个人在外面。
沈薇揣着心事,快到天亮才迷糊过去,等到醒来,慕星野已经去了公司。
她只好先去酒店接幺幺。
可到了酒店,她却被前台告知幺幺已经退房离开了。
“退房?谁替她退的房?”沈薇的心悬起来,急切追问道。
“带她离开的是个男人,可能是孩子的爸爸。”
前台只管收钱结账,对其他的事情不关心也不在意,所以沈薇能问到的有效信息几乎是零。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店,环视四周竟然有种不知道要去哪儿的茫然。
夜里,沈薇又做起了噩梦。
昏暗的酒店房间,她被人压在身下挣脱不得,她竭尽全力的撕打、求救却还是没能逃过被强的结果。
画面很快一转,她怀孕了。
看着慕星野跟沈倩儿在一起,她却连跟沈倩儿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再也配不上慕星野了。
她出国,想要悄悄打掉孩子,可却因为政策、身体等各种各样原因一直没有成功。
她惶恐不安,终日以泪洗面,可什么办法也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天天肚子大起来,直到生产。
她所有的抑郁在孩子出生那天彻底爆发,她躺在手术台上,整个人情绪崩溃,记忆陷入混乱,连四觉都跟着失调,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画面再转,一幢别墅里,顾步申找来心理医生,帮她催眠洗脑,让她彻底忘记了那件事,也忘记了那个孩子。
“不、不要。孩子、孩子……”
沈薇惊叫着,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她不要忘了那个孩子,不要!
“少奶奶,您没事吧?小少爷在楼下呢。”
直到桂嫂关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薇才彻底从那个梦魇中挣脱出来。她呼出口气,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控住情绪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她脑子里还是没有那段记忆,但梦境中的一切太过真实,男人的呼吸,冰冷的手术台等等,都将那些曾在她脑海中零星出现过的画面全都串联了起来。
她起身梳洗,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锁好房门,拨通了顾步申的电话。
顾步申刚下了夜班,正开车准备回家,看到沈薇的号码,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但他还是迅速按下接听键:“薇薇,早上好!”
“步申,你现在有空吗?方便见一面吗?”沈薇急切道。
顾步申捕捉到她语气中的慌乱,下意识以为她跟慕星野之间出现问题,心里暗喜,语气却是如常的关切:“薇薇,出什么事了吗?”
“我、我好像想起些在F国的事,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见面谈,好吗?”
顾步申的心沉了下去,他们在F国只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沈薇怀孕生下了幺幺。
顾步申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再收紧。
沈薇心里着急,没有听到他说话,便又追问道:“步申,你在听吗?”
顾步申回神,强压下烦躁的情绪,温声道:“薇薇,我再听。不过最近恐怕不行,苏芸临时辞职去结婚,医院很忙,我脱不开身,抱歉。”
不等沈薇再开口,他便急急挂断电话,“薇薇,我要进手术室了。回头有空,我打给你啊,拜拜。”
沈薇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不管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鉴定结果不会骗人。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找到幺幺,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也不能让她再回到那些对她不好的人身边了。
——
半山别墅,后院花园。
金色阳光普照下的草坪上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无边无际的森冷寒意,像是要将所有人的呼吸都冻住。
马叔马婶一边流泪,一边用铁锹、铲子在草坪上挖坑。
成姨颤抖着,将失而复得的幺幺紧紧护在怀里,“先生,我求求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别活埋了她,她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我保证,保证以后一定会看好她,再也不让她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