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哥被陈白羽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些语无伦次，“小五，不，不可以吗？酒店的油只用一次就倒，太浪费了。”谁家的油不是用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用完？

大堂哥吞吞口水，有些怕陈白羽。

别看陈白羽年纪比他小，长得也软糯，但当陈白羽认真起来的时候能让人忽略她的年纪和身份。

陈白羽冷静下来看人的时候，眼神像阿祖，沉静通透，好像能看穿人的内心。

李天朗拍拍陈白羽的手背。

陈白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件事不能怪大堂哥，节俭惯了，总想着要节省成本，想要赚更多。

这也是很多农村人做一辈子生意也是还是小生意的原因。

一个人的眼光、思维方式影响着他的格局，局限着他的发展。

1980年，很多农村人从家里出来，和许许多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一起来到城市里，开一家肠粉店、包子店、粽子店，也有人在菜市场卖猪肉、鸡肉、青菜。

做一些小生意，赚一点小钱。

忙忙碌碌。

勤劳肯干。

80年代初，被誉为遍地是黄金的时代。他们却不知道什么是机遇，更不知道如何去抓住时代的机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经营着自己的小店，不敢扩大规模，怕亏了。即使有机遇在面前，也不敢伸手抓住，就怕抓到的馅饼不是豆沙馅的，而是砒霜馅的。

几年、十年、几十年过去，这些人还是开着一家不大的肠粉店、包子店、粽子店，卖猪肉的也还是在卖猪肉。

大堂哥来东莞做生意也很多年了，但还是这一家烧腊店。陈白羽曾经建议大堂哥开个分店，但大堂哥说忙不过来。陈白羽又建议他把烧腊的味道做到更好，批发给别人，做一个批发商。

但大堂哥没有底气，怕亏本。因为做批发的成本比灵兽得更大，不敢轻易去尝试。现在，虽然赚得不多，但也是赚了。

发展就如大浪淘沙。

有人乘着发展的东风在商场占有一席之地，也有人原地踏步，更有人被淘汰出局。

其实，很多农村人都这样，年复一年的在同一个地方经营这一家小店。不能发大财，但也不会饿肚子。

就像陈白羽的爸妈也一样。

陈白羽的爸妈是很多人的缩影

“小，小五。”大堂哥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冷静严肃的陈白羽比他爸还要可怕。大堂哥根本就不明白陈白羽为什么要生气。

陈白羽看着一脸无知的大堂哥，无奈的摇摇头，只能给他科普什么是‘三无油’。这些油来自哪里？

它来自的地方超出人的想象。

否则，怎么会赋予‘地沟’一词来形容？

大堂哥嘴角抽抽，不大的眼睛瞪大着，肥胖的脸挤在一起，满脸的惊讶，“不，不是。小五，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说是酒店的二次用油，干净卫生，没有熟人还拿不到......”

陈白羽眼神平静的看着大堂哥。

大堂哥有些语无伦次，“潲水油？”

“农村都不吃了，城里......”大堂哥也是经历过苦时候的。小时候没有吃的，没有油水，谁家做酒席了，能分到一点点带着油水的剩菜都很高兴了。谁还在乎卫不卫生？谁还关心油是不是好油？

现在日子好过了，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要有质量保证、卫生保证。但小本买卖，真的很难做到卫生保证。

上完厕所忘记洗手就做烧烤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要说使用潲水油，他还真不会。

“小五，是不是搞错了？”

陈白羽翻个白眼，“赚钱不分农村和城市。农村的潲水油能喂猪，然后卖钱。城里的潲水油能直接卖赚钱。而且，你也说得没错，没有熟人还拿不到呢。”

“小五，这，是不是太......太恐怖了？”大堂嫂简直不敢相信，“不怕吃死人？”想到他们夫妻吃了好几年的三无油，大堂嫂觉得胃口发酸，想吐。

陈白羽摇摇头，“要是怕就不会做了。”这几年，三无油逐渐兴起，直到2010年到达高峰，然后开始被打击，被整顿，然后慢慢减少。

其实，现在大家还没有意识到三无油的危害。很多认贪图便宜，侥幸的觉得‘吃不死人的’然后肆无忌惮。

“小五，怎么办？我，我......”大堂哥很为难的看着陈白羽，“我前几天才刚进了三百多斤。”

“大堂哥，做生意诚信为本......虽然成本高了，赚的利润少了，但我们问心无愧。”

大堂哥点点头，脸上带着羞愧。

“他们说是从酒店厨房直接拿出来的二次用油，我才敢用的。”大堂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使用三无油做出来的烧腊味道要更好一些，味道更长远。特别是适合口味重的人。”

陈白羽瞪瞪眼睛，大堂哥讪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五，我真不知道是潲水油。”大堂哥摸摸油腻腻的偏扁偏矮的鼻子，“小五，要不要报警？”

“这件事......”陈白羽看向李天朗。

“交给我处理。”李天朗刚好有个朋友在这一片，“给他送个人情。”

陈白羽点点头，“可以。”

“小五，你放心。我以后都不用三无油。”大堂哥立刻保证，“虽然成本高了，但还是能赚一些的。”

“大堂哥，你要不要换个地方？虽然你们在这个菜市场做了很多年，也有不少熟客。但这里的顾客主要是农民工，消费不高......你可以在写字楼密集的地方开一家快餐店，主要走外卖。虽然顾客可能没有现在多，但利润应该不会比现在低......”

大堂哥摇摇头，“我习惯在这里了。”

习惯了一个地方，就不想轻易挪动。

不敢去挑战未知。

这里有熟客，这里的邻居都是熟人，安心、安全。

“这里赚得不多，但谁能肯定换个地方就一定能赚？”

既然大堂哥不愿意，陈白羽也没有多劝。

陈白羽又指点了大堂哥一些生意技巧，希望对大堂哥有帮助，然后聊到二堂哥。

二堂哥当年跟着陈白羽去京都，然后就一直留在京都发展，现在更是找了陈白羽的同学马小男当女朋友。

年底，二堂哥和马小男就回来结婚。

现在，大堂伯和大堂伯娘已经开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