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缩在保镖的怀中,小脸苍白,眼睛显得更大了,亮晶晶地盯着她,手指在空中抓了抓,迫切地想要过来。
“痛不痛?”焦雨晴鼻子一酸,抓住了乐乐伸过来的手。
“不痛。”乐乐轻声道,“妈咪,想要抱抱。”
焦雨晴立刻上前,但保镖避让了一下,低声道:“焦小姐,医生嘱咐过了,伤口还没有愈合,我们是提前办了手续回家养着。”
保镖说着,看向了单凌琛,等着指示。
焦雨晴抿了抿唇,理智瞬间回来了,也跟着转头,不期然碰上了单凌琛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已经盯了多久。
“单总,可以让我和乐乐单独待一会儿吗?”她轻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和紧张。
乐乐转头,警惕中带着打量,看向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
大厅里一片死寂。
半晌,单凌琛抬头:“去楼上。”
焦雨晴瞬间松了口气,跟着保镖往楼上走去。
保镖将乐乐安置在床上,身后跟着几个护士和医生,医疗器械一件一件地推了进来,乐乐静静地看着,没有发出一声疑问,等着人走光了才转向焦雨晴。
“妈咪……”乐乐抽了抽鼻子,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焦雨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随着这句话往下淌,心中一片酸楚,“不会的……妈咪怎么会不要你?”
“他们说要带我回家,可是这里不是家呀。我们为什么不回家?”面对焦雨晴的时候,乐乐才有几分小孩的模样。
焦雨晴忍着自己翻涌的泪意,摸了摸她的头,“乐乐乖,以后这里就是乐乐的家。”
乐乐缩了缩脖子,没有问为什么,眼神闪烁着。
焦雨晴蹲下身来,贴近乐乐的脸颊,碰了碰,很轻很柔,小心翼翼地轻颤着。
“那……”小小的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他真是我爸爸?”
这一句问得很轻,也只有焦雨晴听见了其中的一丝丝期待。
乐乐从会说话开始,只问过一次有关于父亲的话题,还是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上提到的。这是第二次。
“是。”她轻声道。
“以后要和他一起住吗?”乐乐将头伸出来了。
焦雨晴怔愣,随即点头,“是。”
“我们三个一起生活吗?”
焦雨晴抿唇,说不出口那个“是”字。
乐乐的身子突然不安地动了动,望向了门外,圆眼定住了,手指碰了碰焦雨晴。
焦雨晴转头,顺着乐乐的视线看去。
单凌琛倚在门框上,睡袍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少了几分凌厉,但眉眼仍旧是带着冷光,斜睨着房间里的两人。
“单总。”焦雨晴立刻起身。
门外的光线打在单凌琛的背上,背光的面部看不清表情,只觉得发冷。
他动了,缓缓抬腿上前,脚步在床侧一停,“出来。”
乐乐的手指紧了紧,焦雨晴低头安抚,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即转身出去。
此时,门外。
“小姐,你快下来吧,单总会生气的……”几个保镖满头是汗,在围墙下叫着。
范思思跨在墙头上,转头大喝一声:“闭嘴!我又不是第一次爬了,生什么气?”
众人互看一眼,闭上了嘴。
也是。以单家的实力,能留下一个围墙的缺口任人爬吗?确实不是第一次了,次次被人赶出来,又偷着进去,这是图什么呀?
范思思咬牙,伸手胡乱一捋头上的乱发,湿润的触感瞬间让她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怒从中来。
“那贱女人本事大着呢!孩子都生了,真让她在这儿待下去,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少奶奶!我就全完了!别说是爬墙,现在让我杀人我都干!”
她在单凌琛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眼看着两家人已经走到见面商议婚约的地步,半路上还能被个飞出来的野鸡给劫了人?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托着我!废物!”她低头骂道。
保镖使劲一推,将人送进了围墙。
“刀给我!”范思思在围墙那头喊道。
“小姐,这刀……”
“给我!”
半晌,一把水果刀从围墙的那一侧扔了过来。
范思思接住,笑意迅速爬上了唇角,氤氲着上扬,整张清丽甜美的脸上迅速布满狰狞,眼里透着狠劲。
不就是仗着张脸吗?她倒是要看看,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还怎么跟她叫嚣!
范思思打定主意,转身一跃,奔上了二楼,在门外听了半晌,推开了门。
一双葡萄似的眼眸从病床上抬了起来,盯了她两秒,奶声响起:“你是谁?”
范思思一愣——那贱人呢?
但随即眼神一转,轻蔑地落在了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刚才她出大厅的时候看着呢,焦雨晴简直把这孽种捧在心尖上!现在这孽种可是焦雨晴进入单家筹码……
“你不认识我?”范思思一笑,缓缓抬腿走上前去,“那我给你介绍介绍。”
楼上。
焦雨晴一路低头跟着走到了阁楼,视线所及尽是单凌琛翻动的睡袍,暗纹华缎,一看便只是属于他的东西。
单凌琛身边的一切都仿佛打上了他的名字一般,极有辨识度。
愣神间,前方的脚步一停,她立刻刹住身子,还是差点撞上。
“现在换投怀送抱的戏码?”单凌琛讥讽出声,斜着靠上栏杆,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人的脸。
初次对这女人留下印象,是四年前尖叫声四起的清晨。然后是酒店里畏畏缩缩低头的身影,又或是背后阴人的狡猾,再加上刚才不卑不亢地应对……每次见面,她都戴着不同的面具。
刚才也是一样,她分明没有对范思思下狠手,只是想给一个震慑,但手法娴熟不说,砸人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此刻的怯懦和乖顺。
“你的房间在二楼,每周见一次孩子,每次一小时。”单凌琛盯着她开口,“我会给她请最好的老师,为她铺最好的路,至于你,必须远离。”
焦雨晴眉眼微动,手指紧了紧,咬唇道:“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他轻笑,低哑的嗓音里灌满了嘲讽,眼眸阴沉,“焦雨晴,这出戏你打算演到什么时候?你拿她当工具,一个四岁的孩子被养成现在这副模样,你问我为什么?”
焦雨晴抿唇不语。
算了,一周一次……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和乐乐交代。
砰!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焦雨晴转头,心中咯噔一下,头皮突然发麻,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起来。
“单总!单总!”助理踉跄着爬上楼梯轻咳起来,“楼下……范小姐……”
脚步声和尖叫声紧跟着传来,焦雨晴脑中白光一闪,嘴唇的血色尽褪,拔腿就跑,朝着楼下奔去。
“单总?”助理等着指示。
“下去。”单凌琛眉头皱了皱,跟着迈步。
焦雨晴脚步奔到长廊,一眼便看见了被人群包裹着的人,范思思的咒骂声在半空中凌厉地响着,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佣人围作一团,慌乱地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哆嗦了一下,走上前,全身的血液在瞬间静止,“乐乐……”
乐乐躺在地上,小脸一片苍白,身侧躺着一把刀,测心跳的设备已经倒在地上,一片狼藉,范思思狰狞的脸在不远处放大,再放大……
“贱人生的种!贼心思怎么和你妈一样多?”
“快!医生来了!快让让!”
人群让出了一条路,医生迅速将地上躺着的人抱了起来,朝着房间里奔去,几个护士也相继跟上,佣人也四处散开了。
范思思这才看见这边的人,一愣,随即瞬间换了腔调:“凌琛,她弄伤了我……一定是那女人教她的!你看我这只手……啊!你干什么!”
焦雨晴的动作很快,直接蹿到了范思思的跟前,手里的冷光一晃,刀尖对准了她的脖颈,微微用力。
“你做了什么?”她低声问。
范思思脸色苍白地叫喊起来,焦雨晴转手将她擒着一压,用力往墙壁上一按。
“啊!”尖叫声响彻的整层楼,充斥着刻骨的恐惧,“凌琛!凌琛救我!”
“我问你做了什么!”焦雨晴眼底一片腥红,手指的力再次加深。
她用了狠劲,范思思的脸擦过墙壁,顿时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范思思感受到了痛意,被吓得轻颤,“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你疯了吗你!快点把我放开!凌琛!凌琛——”
刀尖刺入皮肤三分,血痕冒了出来。
“啊!”范思思的尖叫声越来越大,“我不是说了吗!我……我本来是进去找你的,那疯丫头把东西都给摔了,还拿杯子碎片划伤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来不及做,我……”
几个保镖根本不敢接近,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单凌琛也挑着眉,目光直直看着这边。
“单总。”医生再次从房间里出来,面色和缓了不少,松口气道,“放心吧,孩子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焦雨晴全身上下的劲瞬间松开,腿脚有些发软,撤了手。
范思思立刻后退,被保镖接住了,手指还在颤动着,嘴唇哆嗦,“疯子……简直是疯子发……一家疯子!焦雨晴你给我记住了!走着瞧!”
焦雨晴抬眼,脸上的神色微僵,皱眉咬唇,心底有些懊恼。
她太冲动了。
“带范小姐离开。”单凌琛终于开了口。
“凌琛!你真要娶这样的女人?市井泼妇也比她强百倍!单家是什么地位,怎么能让这种人做少奶奶?”
单凌琛斜眼。
保镖飞快地架起范思思,连拖带拽地将人弄走了,最后几个佣人也都散开,只留下长廊里的两人。
焦雨晴深吸了口气,半晌才抬起头,朝着单凌琛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