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进屋,那匠人泡上茶,又仔细关好门,检查了无人窥探,才对张崖说:
“时间紧迫,在下就长话短说,想必公爷上门,定是为了倩娘之事。”
张崖点点头。他既然下定决心,就又拿出了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气势,开门见山道:
“不瞒你说,在下一直清楚自己另有生母,‘倩娘’的牌位,也供奉在家中佛堂里。但究竟家父为何做此安排,实在有所不知。家父多年前得罪了沈驸马,所以与西州都督杨镇大人的关系……也不如何好……在下心中实在疑惑……”
匠人摸着胡子,一直耐心听他说完,才开口道:
“这件事,确实与老侯爷与先驸马的罅隙有关。张公爷可知道,老侯爷曾经在先驸马麾下。”
张崖道:
“我知道此事。虽然先父不曾提过,但很多人都应该知道……”
匠人叹气道:
“驸马出身卑贱,奉命驻守边关时,尚未与公主成亲。故而被许多成名将领看不起。其中也有老侯爷。”
不知道为什么,听匠人说起父亲不好的事,张崖并没有特别反感。
可能他心中隐隐约约也明白,老侯爷在家中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并不代表他在军中同样正直无私。
人是有很多面的。
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可能对自己的孩子无比慈爱。
张崖既然决定来见匠人,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去了解父亲生前没有来得及让自己了解的一面。
匠人似乎也毫无顾忌,摆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
“驸马要从严治军,老侯爷也是带头明里暗里的纠集人反对。所以老侯爷与驸马间并不和睦。但老侯爷有一件好处,便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从来不在军国大事上搞幺蛾子。”
“甚至有几次按照沈驸马的布置,严守军令立下功劳。因为这些缘故,沈驸马一直没有跟老侯爷撕破脸。”
之后老侯爷消停了一段时间,甚至将妻子接去云州。
张崖的心忽然揪紧了,匠人应该就要说到关键点了。
“那时候,我刚到云州不久,根据驸马的吩咐四处勘察,修筑工事。所以恰巧知道之后发生的事。”
老侯爷和当时尚且年轻的杨镇出去执行任务,带回来一个女人。
“当时因为接到消息,蛮人贩卖奴隶,所以杨都督和老侯爷带兵巡察,顺便捣毁了那黑市,抢回了许多无辜被卖的边民。”
“边民们逃出生天,自然对杨都督和老侯爷感恩戴德。因为其中鱼龙杂混,沈驸马便吩咐将他们先集中关在一起,查清身份后,该送回家的就送回家,若揪出间谍,便就地正法。”
“我对这件事印象格外深刻,因为当时是我亲手锁上门。而能拿到钥匙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杨都督心细如发,令人造册登记。之后几天,大部分边民陆陆续续被放回家,但最后对照名册,发现少了两个人。”
两个人?
张崖一愣。
为什么会是两个人?